六十三、
凌晨,三点过半。
热闹的城市不复白昼喧嚣,孤身屹立于浓烈夜色之中,远远瞧不清长街尽头,偶见一辆汽车驶过,和枝桠上挂着的彩灯无声道晚安。
城郊的一处二星级酒店房间里,嗡嗡的吹风机运作声刚刚落幕,没多久,房间一黑,隐于无数窗口之中。
“宝贝,祝我们四周年快乐。”
“四周年快乐。”
烛火明灭,人影斑驳。
殷既明捧着蛋糕,眼皮微耷,和姜汀四目相接。
两人默契地弯唇角。
小情侣齐齐往前一探身,吹掉轻微却闪烁的亮光。
顷刻间,清冷的暗意在室内飘散回荡。
姜汀靠近床头,打开手机手电筒,够到开关,手指一用力,光芒降临。
同时,她鼻尖一凉,惊叫:“啊?”
某人作闹的手指没收回,指尖有残余的白奶油。见姜汀目光看来,眼睛眨啊眨,嘴角微微上扬,无辜至极。
对视几秒,他的手又往她眼前晃了一下。
姜汀左脸颊再添一块。
他眼睛弯成一道桥:“四周年快乐哦宝贝!”
姜汀失笑,有一学一,给他搞了个同款白鼻子。
一瞬间,寸头带来的冷硬和糙感被奶油中和了一半,少年感从他那双深邃的狐狸眼中肆意流泻,明亮有神,讨巧卖乖时像极了圆滚滚的金毛眼睛。
姜汀心跳如许,凑过去在他嘴角轻啄。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殷既明不满足,把蛋糕端放在床头,抬起女友下巴,拉近彼此距离,和她结结实实地交换了个法式深吻。
吻罢,姜汀脸红透,并非害羞,是缺氧导致的。
她今晚拍戏到很晚不说,回酒店后还和殷既明闹了会,累极,困饿交加,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饿了吗?”殷既明紧挨姜汀坐,听得一清二楚,拿叉子切了口蛋糕喂给她,见她品尝后吞咽入肚,期待地问:“味道还可以吧?”
“好吃,”姜汀轻轻颔首,就着殷既明的手又吃了一口。虽然奶油有些融化,但味道依旧,蛋糕体湿润清香,糖放得少,合她口味。
姜汀蓦地想起什么,摇头示意殷既明自己不吃了,圾着拖鞋走到书桌边。
殷既明见她突然起身,满心疑惑地探头望去,却见她取出两盒巧克力,蛋糕囫囵没咽下去,呛得他面红耳赤,猛咳了几声。
……
姜汀闻声见状,忙把保温杯拧开给他:“吃太急了吗?”
殷既明给奶油噎得说不出话,仰头灌了半杯水,方才平息呼吸,拧杯盖的同时,目光死死地盯着姜汀拿出的巧克力,语气幽怨:“宝贝?”
姜汀抬手帮他轻拍脊背,不明就里地看他,“怎么了?”
“我,你,不是,你,”殷既明你你我我踟蹰了片刻,心一狠,问道:“剧组有人向你告白了?”
“啊?”
姜汀被他这话问得一脸懵。
殷既明没好气地伸出食指,一下下点向巧克力。
姜汀顺着他视线,才知他误会了,“噗”一声笑了,清冷的眼眸如冰雪消融,与生自来的生人勿近感消失无几。
她这反应——
殷既明自知自己误会了,放下心来。
随之即来的尴尬让他随意薅了几把头发,苦着俊脸:“别笑了宝贝。”
“这是谁送的啊?”
姜汀抿唇忍笑,轻松道:“文老师送的。”
进组当晚,文静来和他们师兄妹聊剧本时带来的,人手一盒。
师兄不吃甜,一股脑塞给了她。
姜汀只吃了一颗,觉得味道太腻,便直接将它打入冷宫。这会儿想到殷既明嗜甜如命,才翻出来给他。
“啊?”殷既明尴了个大尬。
“啊?”姜汀学他语气,笑得剥糖纸的手都在抖,慢条斯理剥出一颗,“啊——”
殷既明从善如流张嘴,细细一品味,眼睛惬意地眯起:“不错。”
姜汀看他唇角勾起,知道他真心喜欢这个味道。
自己无意识也吃了一颗。
一入口,熟悉的黑巧克力味顺着她喉管直入大脑,浓郁甜腻,齁得姜汀直皱眉。上次就是这个时候,她吐掉巧克力,灌了大半瓶矿泉水。
这次,她……模仿殷既明的动作,上下牙齿用力,咬碎巧克力。
流心的液体慢慢溢出,淌入唇舌之间,酒味清淡,先苦后甘,和浓密的巧克力莫名相配。
姜汀蹙起的黛眉悄悄松开,给殷既明和自己各自又喂一颗。摄取到了足够的额糖分,她方感觉困意不再,解锁手机看眼时间,近四点。
照今日行程,六点片场集合,五点就得起床。
没时间睡觉了。
她问殷既明:“明仔,你几点到剧组?”
殷既明不答,只说:“宝贝你放心拍戏,不用管我,到点我自己就走了。”
“那我让小芋圆给你做饭吃,”姜汀舍不得殷既明来来回回奔波,思量道:“你就在我房里睡一觉,睡醒了吃完饭再走。”
“哦。”殷既明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点头点得毫不走心。
被姜汀一眼看穿,她说:“我中午回来陪你吃午饭。”
殷既明不接话,闷声吃蛋糕。
……
“还是担心被拍到吗?”
姜汀多了解他,知道他想什么,自然也知道,一个半小时后,她前脚出酒店大门,后脚殷既明就会走。趁天没亮。
无非担心被媒体跟拍尾随。
“不是。”
殷既明的反驳没一丝底气,他早将自己的内心剖给姜汀看了。
姜汀看着殷既明要埋进蛋糕里的脑袋,抿唇不语。大概是酒心巧克力的原因,她觉得自己醉醺醺的,脱口而出道:“明仔——”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她说完,心里竟然很平静。
关于这个问题,她后来思考过多次。
只有一个答案。
“你……你说什么?”
殷既明又双叒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好在他理智尚存,蛋糕被他放在一旁,双手轻按着女友大腿,眼睛一瞬不眨地看向她,难得敛神正色。
“我们结婚吧,”姜汀重复。
她发现自己能十分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我是认真的。”
他的手在轻微颤抖,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裤传递给姜汀,她的一颗石头心被他焐热后,现今彻底融化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