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夜深,晚会现场灯火通明。
台上主持人尚且在对上个节目进行陈词,后台的殷既明却已带队走上舞台中央。
灯光还没打在他身上,短暂的空隙,殷既明最后理了理西装领带,稳好手里的文件夹,于黑暗里,和一旁的搭档对了个鼓励的眼神。
“接下来有请殷既明,沈愿,甘青禹,左钰绫带来诗歌朗诵。”
“《你好,我的国》。”
……
殷既明非科班出身,不会开嗓不会跳舞,更是五音不全,全然不会唱歌。
年幼时,为数不多参与的文艺表演便是在舞台上做一棵安静的树,再大一点有自我意识了,干脆对这种节目敬而远之,有这时间不如打几盘游戏,和朋友打几场排球。
进了娱乐圈后,几乎每上一次综艺,每参加一次专访都会被人cue到才艺,然而他什么都不太精通,继几次参加大型文艺晚会假唱对口型后,他终于开发了新的技能,用他自得的、抑扬顿挫的嗓音,包揽了诗歌朗诵这一节目。
这几年来,但凡有殷既明的表演,但凡有这节目,导演都会第一时间考虑他。
有不少黑粉说看他这节目看腻了,偏偏他每次发挥都很好,读爱国的稿子时激情昂扬,读文艺诗歌类稍稍压低声音,显得整个人稳重成熟。
今年建国70周年,他们这一行读的诗朗诵便是对今年的总结,以及对新一年的展望,男声醇厚有力,女声婉转灵动,配合得默契十足。
殷既明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
台下更是掌声雷动。
下到后台,殷既明把文件夹递给工作人员,气都没喘匀呢,就被邱树新拉到了一间采访间,临进去前,经他再三叮嘱道:“我看了那些问题,都挺好回答的,你少说话,别给自己挖坑知道吧。”
“……我知道。”
殷既明推门而进,主持人和工作人员纷纷站起来招呼他。
互相问候着,他同主持人握过手,坐在她旁边、镜头正前方的沙发上。
室内暖气充裕,又刚结束略微紧张的节目,殷既明热得慌,问道:“不好意思,我可以脱掉外套吗,实在有点热。”
“当然可以。”
主持人贴心地把纸巾推给他,殷既明也不见外,抽了张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没怎么上妆,纸巾上不见浮粉,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主持人见状笑道:“既明,你的投篮技术进步了哦。”
殷既明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工作人员们先乐了,都是年轻人,常网上冲浪,哪个明星身上有哪些梗,没人比他们这些新闻从业者更知晓。
听到这句话,邱树新双手抱胸,给殷既明使了个眼色,可惜他低着头没收到。不过他反应过来主持人话中深意,摆手道:“就那样吧,我打篮球水平一般,不过排球还行——”他看向主持人:“你们会采访阮齐伽吧,他知道我的,虐他小case。”
话说得真心诚意,没一点搪塞的感觉,可就是把话题从感情转移到了体育运动,这种回答方式,主持人领教了,也不好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开始进入正题。
国际惯例,遇殷既明先问姜汀。
“这次在《大漠群侠传》剧组圆了你和姜老师合作的愿望,有什么感受?”
“满足,”殷既明不假思索道:“姜老师演戏时太有魅力了,她的动作,表情,台词,眼神,还有扮相,就是从故事里,从那个时代里走出的祁臻。”
他顿了句,轻笑:“在我看来,姜老师独一档,无人出其右。”
好家伙,第一个问题就回答得这么精彩。
主持人心里暗喜,今天没准能挖出许多料,眼风不动声色掠过他经纪人,却见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压根没有同行私下说的——恨不得冲过来堵殷既明嘴的架势。
怎么回事?
“那你和姜老师拍戏也有一个月了,她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印象?”殷既明想了想:“姜老师背台词真的很快,出戏入戏也很快,周导喊准备后,只用五秒钟,你往她的脸上看,情绪绝对到位,特别牛。”
主持人被这一通彩虹屁噎得无话可说。
她本意是要问工作之余的姜汀,没想到他又商业互吹了一波,可谓谨言慎行。她无奈继续:“听得出来你们拍摄现场很专业,那肯定也很愉快吧,毕竟姜老师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你和孟遇盛夏也都是好朋友,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
“在片场的每一天都很好玩。”
“有网友爆料你们在姜老师生日那天去玩密室逃亡了,是吗?”
“去了,晚上还一起吃了顿火锅。不过那天没带周导,一回到剧组他就捂着鼻子说一身火锅味,本来打算怼我们,结果被郝编收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气氛彻底松弛下来。
主持人也不绷着了,问了些可公开的剧组日常,又问殷既明的工作计划中有没有综艺这一项:“我看粉丝们都很喜欢你刚出道时在旅综上的表现。”
“没有,”殷既明果断摇头,话太过笃定,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他抬眸瞧了眼邱树新,后者被他看得一愣,回过神暗道声不好。
“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现在的工作排得特别满,所以我打算全部完成后,休息一段时间,专心享受生活,也充充电。”殷既明不掩藏自己的想法。
主持人下意识接了一句:“一段时间?很久吗?”
“可能几个月,可能半年,犹未可知。”
围观的工作人员互相看了眼,最终都将目光投向邱树新。
他脸上虽带着笑,细看,眼神却是认命般的空洞——他前段时间便听到殷既明大谈特谈自己今后的工作计划,本来为去伦敦预留的假期全部取消,约至后年年中的剧本一概前推到明年年底,之后他便要歇个一年半载,专心给姜老师做家庭煮夫。
幸亏当时邱树新便心梗过了。
现在二二三四再来一次,他还能维持基本社交礼仪。
倒是主持人被这个大料背后潜在的深意惊到了,飞快回想殷既明的年龄,再过二十来天满26岁——
啊?这就要结婚了吗?
主持人保持着专业的微笑,道:“是该好好享受生活,毕竟我们这一行的许多灵感都来源于生活,繁重工作之外的放松必不可缺。”
话题再不往下延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