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袋子朝里面看了一阵,迟天漠虽然还是不明就里,但多少开始慌了手脚。
“你你你等会儿——这些都是给我的?不是……怎么、怎么我就得学、学……这些都什么——”
他连连摆手,眉头都皱成麻花,望着那个袋子退避三舍。
施光寒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这是Glock19,”他展示刚才那把枪,“9mm口径,弹匣容量15发,通常情况下够用了。尺寸和手感你刚才也已经试过,看起来抓握没什么问题。日常防卫中使用空尖弹,可以减小跳弹,以及过分穿透所造成的意外伤害。”
“靶场的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你回去后和他们联系,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尽快去把枪学会、练好——不管你有没有兴趣,都要去。”
迟天漠讷讷地发傻。看他又掏出了一样:
“战术笔,知道吧?”
迟天漠微微点头:
“听过。没用过。”
“这是鲛鲨战术笔。因为是高密度塑钢制成,所以就是搭飞机也可以随身携带。战术笔的适用面很广,我建议你平时就随身带着。具体怎么用我待会儿教你。”
“别、别‘待会儿’——你先给我打住。”迟天漠忍不住举起手拦住他,“我就想先问问,美国真就这么不安全?”
施光寒看他这时又一脸不愿接受现实的表情,不免有些好笑:
“‘荒郊野岭’、‘连环杀手’、见不到熟人就不敢下车,‘电影院洗手间都比这里强’——你不一直都这么觉得么?”
“不是,”迟天漠的手大幅度地摆动了两下,“别把我说得像个没见过世面,只有刻板印象的土包子。我说这话是看地方的好吗!难道你要说这里和我们家那片一样安全吗?”
“世界上任何城市都会同时存在治安相对好和相对不好的区域。富人区的安全感确实就是要比贫民窟的高得多。但不是所有的汽车旅馆附近都徘徊着连环杀手。你今天的愚蠢举动就叫反应过度!”
“你懂什么?!”迟天漠气恼地尖叫起来,“你被人带到荒无人烟的郊外去过吗?被丢在荒废的破砖房里,全身只给你留下一条短裤,要光脚踩在满是碎砖头和垃圾的地上,摸黑爬出去,再走过一条长长的没有路灯也没有人的土路,才能走上公路。然后再沿着路慢慢找到路边还开着门的小卖铺,请人家帮你打电话报警。这种滋味,你尝过吗?”
施光寒目光深邃了几分,定定看着他。
迟天漠越说越气愤:
“今天,因为你说要低调的车,最好能让人过目就忘。我就琢磨既然这样不如去买辆二手车,总比新车低调了吧?于是我就一个人低调地去了个科布伦没几个人知道的一间二手车行。他们只收现金,不记录买家信息,还有办法把车子和牌照都上到死人名下——”
施光寒终于又习惯性地一挑眉:
“你才来两个月,都能找到这种店了?”
迟天漠冷着脸答:
“我本来想上网查,但又怕留下痕迹,再说这种信息网上也不一定能轻易找到。于是就低调地去跟我们家保安聊了会儿天。又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他一个在酒吧看门的二大爷。二大爷给了我那家车行的地址,还帮我提前打了招呼。”
他说着往窗户望去,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能瞥到一点他那辆二手车的轮廓:
“卖车的大哥现在想想其实人家也没做什么,就是长得有点凶,块头大,眼神、说话都有点狠。我一个人在那儿就有点害怕。又忍不住一个劲想他们怎么能上死人牌照,以及那个人会是怎么死的。他说了半天我也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就是闭着眼睛随便挑了一辆。可上了路又感觉开得不是很顺手。”
“开着这么辆不顺手的车,路还越走越偏远。我还担心是导航出了错——直到看到路边那块招牌。可是这里这么荒凉,我没来过,你又不见踪影,我一个才在美国呆了两个月不到的外国人,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反应过度?”
施光寒沉默片刻,才说:
“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我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
迟天漠撇撇嘴,把脸扭到一边。
“不过你也需要尽快提高你的适应能力。现在只是开始,在未来很多时候你都需要自己一个人完成各种事情。你必须学会独立,也必须学习稳定心态。就算害怕,也不应该像今天这样露出仓惶怯懦。”
施光寒冷声补充:
“包括自我保护。”
迟天漠转过脸,脸上又浮现不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还要在这种地方会面?”
“以后我们还要在这里会面。这里虽然已经没什么人来,但正因为人少,才很安全。老板是我的朋友,这个房间会是我们以后固定的联络点——只要你在美国的时候。”
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迟天漠惊得张开了嘴,但没等他出声,施光寒又说:
“但我的意思是,不管去到哪里,你都需要有自保的能力。”他的手再次放到行李袋上,“不是美国不安全,是你不安全。”
这话、面前这些东西、施光寒的语气表情……迟天漠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神情都有点恍惚:
“怎么、怎么个意思?”他的眉快拧成一团,歪着头非常不愿相信,突兀地问了句,“难不成有人要杀我?”
“对。”
施光寒答得不假思索,迟天漠在短暂的怔愣后,眼神顿时直了:
“你开什么玩笑!”
施光寒直直地看着他:
“不是玩笑。”
“神他妈有人要杀我!”迟天漠努力做出张笑脸,眉头却皱得愈紧,连吐出的字都开始变调,“扯呢!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跟我这儿扯——”
“这就是当继承人的代价。”施光寒平静地说。
“继——我听你在这儿鬼扯!”迟天漠头皮发麻,大叫,“大哥当了这么多年,怎么没人要杀他?”
“他太理所当然了。他是长子,从小就接受系统培养。他当继承人是理所当然。”
迟天漠瞠着眼睛:
“到我就不理所当然了。”
“你不是。”
“但那又不是我决定的。像你说的,我也没抢。也没想过要抢。”
“泰特的继承人太天经地义,所以没有人想过要对他动手。你不一样。老板一句话,让人忽然就发现,原来这位子是能动的。它并不那么铁板一块。继承人可以是泰特,也可以是你,还可以是另一个人——只要老板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