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作为皇太女殿下的凤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竟然会替那些罪该万死之人开脱？
明明，永绝后患，才是最好的选择！
为何？
凤衍也全然没有料到凤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中顿然间也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在她这个已经走到女皇陛下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踩踏过多少枯骨。
自古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可是，为何，小钰会如此妇人之仁？
她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凤钰此话一出，大殿之中的众人顿然就开始炸锅起来。
尤其是昨日才密谋过想让凤钰垮台的一众人，如今怎么会容许凤钰借用这一招来收揽民心？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在朝堂上赫赫有名的齐太师，一听这话，急忙下跪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凤锦有凤锦的律法，既然他们胆敢犯上作乱，那么他们就势必要承担应有的代价！”
“更何况这些谋逆的乱臣贼子，不诛九族不足以平平民愤。”
“陛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齐太师发话，安国侯兼任户部尚书的付涵也连忙开口道：
“太师所言有礼，如今殿下所言，实在是万万不可取。”
“此等罪恶滔天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女皇陛下三思！”
朝堂上姚党一众反对之声，至于站在女皇陛下这边的人，也不好多说，毕竟事出突然，还是要女皇陛下亲自定夺的好。
审视着朝堂上的一众人，听着嘈杂的恳求之声，凤衍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看着无论她和自己女儿说什么，底下都会站出来反对的这些人，她着实想把他们都拉出去砍了。
十多年了，她这个女皇纵然闻名于天下，却还是不得已为了力量制衡而束手束脚，还真的是——
凤衍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站在底下那个神色坚定而不容置疑的女儿，开口询问道：
“小钰，告诉朕你的理由！”
凤衍敛眉，没说不行，却也没说行，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让众人都觉得捉摸不透起来的自己唯一的女儿。
“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则大道已至。”
“儿臣以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因一人而牵连数百人，乃至屠杀上百人，此等只会让民心惶惶。”
“九族之中，无辜者何其多也？”
“因一人之错，或者因一家之错，便要其九族尽诛，何其残忍？”
“自古以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以严刑峻法来树立的皇室权威、靠恐慌和畏惧得来的尊贵供奉，又能真正维系多久？”
凤钰面对着一众的置疑，却是没有半分的怯弱。
眸中熠熠生辉，一瞬间仿若有星辰在闪耀，那一道冷傲的身影，无形中便有了一种震慑之感。
那些话，早已经深入她的心中，此刻说出来，是那样的震撼人心。
在众人心中，这些话也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
此等话，若不是从皇太女殿下口中说出来，那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皇权至上，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如今，堂堂皇太女殿下竟然在关注民心，甚至于隐隐有了公然挑战皇权的意味。
她这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凤钰这些话，凤衍这个做母亲的也是第一次听说。
虽然惊诧于这样的言论，但同时她也很清楚，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儿，是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思想的。
而这些话，一举切中要害。
她身为女皇如此多年，怎么会不知，这民心之重？
暴君之政，终将失却天下民心。
单凭这一点，她也是极为赞同凤钰的观点。
凤钰的话，很重，一瞬间敲打在这在场的百官心里。
素来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这次难得地站在了凤钰这一边，非常认真严肃地开口道：
“臣元东附议皇太女殿下！”
“严刑峻法换来的恐惧和害怕，若是有一天真正爆发，那么——”
“凤锦将要面临的危机就不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
“施行仁政，以适当的法律进行教化，实乃治国之策！”
丞相鸾嫣听了如此震撼的一席话，从心底的认同让她也不由得开口附议道：
“臣认为皇太女殿下所言有理！”
“民心乃是国之根本，若是因为谋反一案而诛九族，涉及之众，血流成河，必让天下人惊惧交加，以至于让百姓寒心！”
“那南樾当年之所以被陛下轻而易举攻克，便有南灵帝暴政在前，苛捐杂税过重、征伐不休、大兴牢狱，以至于民不聊生，国力衰退。”
“犹记得当年，南樾国都城门乃是夜半被百姓所开，成为凤锦的子民，其城中民众多是夹道欢迎之。”
“如此盛况，皆因女皇陛下仁德。”
凤钰看了一眼那个同样是能力不凡、且能让母皇都为之信任的人——传说中的一代贤相鸾嫣，唇角不免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来，这朝中也还是有不畏强权，如此明事理，愿为天下百姓计的人嘛！
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素来恩仇必报，但既然担了皇太女殿下的责任，就会尽力去做。
如今的她，也算是承载了一个王朝的未来，甚至数万人的命运。
如何能够马虎？
齐太师瞅着连丞相鸾嫣都赞同了，心中顿然间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起来，急忙又开口反驳道：
“丞相此言差矣！”
“谋反一事，罪孽深重，不惩戒不足以威慑天下。”
“若是轻描淡写便能够赦免九族，那么天下人以后是否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谋反？”
“长公子一案，罪大恶极，绝不容宽恕！”
安国侯自然也是逢迎她们那一派的利益，色厉内荏地开口道：
“臣也认为，谋反一事，罪大恶极，不能因为皇太女殿下一番话轻易赦免。”
“若是那些人心存反意，因为失却了自己的亲人，怨念丛生，想要对陛下，对凤锦不利，又该怎么办？”
朝堂上，顿然间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争吵起来，端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在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主张，不肯退让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