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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生死之分界,游魂之归宿。
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游荡于忘川河中,整日哀嚎,弄得冥府凄惨凄切。
甚是聒噪。
冥府,忘川河底深处。
一直径约十丈长短的雪白光圈里,悬浮站着一位身披艳红长袍,墨发披散,美艳绝世的女子。
她面容绝冷,黛眉深蹙,肉眼可见的气怒和不耐。
她抬起纤纤玉手,掌心凝结出一团黑色云雾,轻轻一拂手。
黑雾撞向雪白光圈的内壁,像火遇上水,却滋也不滋一声,就灭了。
“天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此女子,自然是凌霄。
凌霄望着眼前自己根本无法轻易撼动的屏障,火冒三丈。
“魔尊在低等位面动用魔气,罚其入忘川河底,受二十年孤魂野鬼纠缠之苦。”
她望望屏障外因好奇不断聚集而来的游魂,听到他们因兴奋嗷嗷叫唤的鬼哭狼嚎嗓。
凌霄气得眉头抖了一抖。
“为何,你能动用我体内的神力?”
眼前的屏障不是天道构筑的罚笼,而是一入忘川河,就从其魔元内蹿出,将她围困住的,来自流云的神力。
凌霄以为,是天道用了什么手段,动用了这些神力。
“我不是神,动用不了神力。”
所以是这些神力,自发的?
凌霄再想想在镇河石内,神力也是自行蹿出来,一时有些明白了。
她内视魔元,见自己的魔元内还留下了一半的神力,气笑了。
一半构筑屏障,一半留下压制她的修为。
流云的神力,离了流云,还能这么神气活现。
瞧不起谁呢?!
如今可不是在凡界,凌霄不再顾忌,掌心魔气翻涌,九霄剑渐渐凝结在她手中。
通体赤红的剑身,玄黑剑柄堪堪触上凌霄手心,一身清越剑吟响起。
鬼哭狼嚎声止了一息,而后是更加凄厉恐怖的哀嚎声。
忘川河水上涨两寸,震荡不停。
凌霄轻提九霄剑,作势就要朝身前屏障劈去。
“魔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一道洪亮嗓门急急传来,忘川河水中自动分出一条小道。
阎王似化身一颗炮弹,嗖得一声就蹿至白色光圈外,却只敢在隔着数百丈远的地方,就急急停下。
凌霄手势不变,挑眉望去。
“魔尊,不知我冥府有何得罪之处,劳您大驾在这动干戈...忘川河水倾覆,冥府势必遭殃,凡间百亿生灵,可就死无葬生之地了啊,千万游魂若冲出地面...”
阎王连头上跑歪了的官帽都来不及扶一扶,没站稳身子,就一通声泪俱下的求情说理。
话中槽点太多,凌霄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懒得解释的凌霄,淡淡回了一句:“本尊会控制力道的。”
却不想这一句,吓得阎王差点给她跪了。
想当初凌霄提着九霄剑上仙界,也是这么一句话,却差点把南天门都给劈了。
阎王信她个鬼!
他抖着腿,颤着声,欲哭无泪。
“魔尊,您说笑了,您再控制,那力道,也不是小小冥府能承受的...”
凌霄不为所动,淡漠道:“冥府承受不住,与本尊何干?”
流云的神力还在这呢。
凌霄再知他不过,只要她动手,神力定然会选择护着冥府,而不是阻她。
若是留在她魔元内的那道神力也蹿了出来,那她顷刻间恢复修为,更是再好不过。
念头不过转瞬,凌霄侧了侧剑身,不再犹疑,抬手朝屏障劈去。
看到她动作的阎王,惊得声音都劈叉了。
“魔尊,得罪了。”
几乎在凌霄的剑气抵达屏障的同时,一枚雪白小印自阎王怀中飞出,迅速与屏障融为了一体。
就见那被凌霄剑气劈得就要四分五裂的屏障,在那枚小印入体后,瞬间恢复原状,甚至肉眼可见的,屏障更加结实了。
凌霄沉下脸,待看清屏障上方多出的那一枚,不过半掌大的小印时,她默然。
流云的神器,流光印。
可镇三界山河,可镇岁月长河。
这样一件通天彻地的神器,竟用来对付她这么一个修为降了两阶的魔尊。
“魔尊,您应该认得此物。”
屏障外,阎王见忘川河水平息,凌霄切实被困住了,不禁抹了抹额头冷汗,赶紧解释道:
“万年前魔界幽河暴动,流云上神怕忘川河也会有变故,便将此物暂时留在了冥府,以供镇河之用。”
阎王说起上神流云,声音里的恭敬和钦佩,与三界大多数人,如出一辙。
“原本此物应该镇的是忘川河,但...”
“流云上神留下此物时,曾说过,若...若是魔尊引起的忘川之变,则...则...”
则镇魔。
凌霄嗤笑一声。
她想起自己在凡间话本上曾看过的一个词——料事如神。
这世间就流云一个神,绝对没有人,能比他料到的更多了。
凌霄翻手收起了九霄剑。
“滚。”
察觉到凌霄明显心情不佳,阎王也不敢多待,他抹着汗,连连应声往后退去。
在离开前,他又想起什么,回头冲凌霄提醒了一句。
“魔尊,流云上神说,此物镇魔只镇五十年,五十年后魔尊自可离去。”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犯了忌讳的两个字说出了口,阎王赶紧捂住嘴,嗖得一声,就跑没了影。
凌霄却仿佛没有听见那个她本该最在意的词,而是只听见了,五十年。
冥府时间和凡界等同,凡间五十年,云九...该老了吧。
她终究,是欠下了。
可她没机会,再还了。
凌霄怅怅然闭上了眼。
“魔尊,你是为了云九?”
为了云九,才不惜忘川河暴动,也想打破屏障。
听到天道的问,凌霄没回应。
天道默了默,竟似有几分蛊惑地说道:“这一世欠下的,你大可下一世还回去。”
“呵。”
换来的是凌霄一声轻蔑的冷呵。
她欠的是云九。
云九只有一世,没有什么下一世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