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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帷幕开1(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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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浴房竹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乐行论清往后让了两步。

    “笃、笃、笃……”竹履发出不甚清脆拖行声,簪獬走出浴房停下,整个人被竹门的阴影笼罩,松柏绿春秋制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显得她纤瘦单薄。

    不过片刻,“面容一新”的少女,仿佛又变回那个窝在宽背大椅上垂眸恹恹欲睡,抬眼阴鸷恣睢的天官里正。

    乐行伦清眼中夫妻担忧,不等她开口。簪獬嘴唇两角往上推,撑出微笑:“从老簚匠那碉楼偷点石头吧,我差点滑倒。”

    乐行论清迟疑一瞬:“好。”

    簪獬张口想问,她在竹海多年对失调症可有了解?但一开口,估计乐行伦清就能猜到七□□十。

    “走吧,困了。”

    正厅两侧卧房已经改为书房和账房,左右厢房寝卧,两人上了竹楼,互道晚安。一转身,簪獬脸上笑容瞬间垮塌,整个人浑浑噩噩回了寝卧。

    如今早不是当初,打地铺睡地板的穷酸日子。卧室虽然简朴,各种物件却是一应俱全。然而簪獬没有半分心情欣赏,呆呆站在门边,脑中万千念头翻滚。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头发掉光?身上长出鳞片?黑毛?头顶生出鹿角?牛角?屁股长出尾巴?皮肤变成一块块甲板?嘴里长出獠牙,见人吃人,见野兽吃野兽,牙缝里塞生肉,嘴角挂着带血丝的口水……

    真丑。

    簪獬只觉一阵恶心,仍不住撇撇嘴,实在无法忍受自己五官扭曲、四肢异形变成九舍怪。

    如果变成那个样子,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簪獬猝然一惊,几乎要跳起来。

    乐行论清的声音传入:“里正。“

    簪獬慌忙用袖子擦擦眼睛,垫脚走到床边坐下:“啊,嗯,何事?”

    门外沉默片刻,“明日就职宣讲,我草拟一篇,里正可要过目?”

    簪獬全无兴趣,强作镇定:“不必了。”又补了句,“你早些休息。”

    门外久久没有传来脚步声。簪獬心乱如麻不愿见任何人,可一想自己不知何时发病,发病之后又会神志不清宛如野兽,总要将事情交代一二,免得弄出大乱子。

    她挺直腰背:“你进来吧。”

    乐行论清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点灯,月光勾勒出乐行伦清瘦削的轮廓,将她的影子拉长,一直蔓延在床边。

    簪獬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很久之前,其实不是过月余,也是这样一个月光静谧的夜晚,她告诉自己,她不是梭镖部的由淇淇,而是身负血海深仇,本该泛舟旧京湖上的乐行伦清。

    命运啊。

    簪獬看着站在门边的乐行伦清,深深叹了口气:“乐行伦清,整个竹海,我最信任你。”

    罕见的,乐行伦清打断簪獬的是话:“也最不信任我。”

    簪獬僵住,一时无言以对。

    乐行伦清平静陈述:“我们皆非出身竹海,却都囚困于此。竹海众生,各有苦楚,唯我与里正同命相连。”

    簪獬颌首:“是啊,所以……”

    乐行伦清将手中纸张搁上小案几:“然而高扬已死,我再无惦念。里正洞若观火,自然清楚无法用梭镖部牵绊我。竹海诸事,皆与我无关,还请里正自己多多斟酌。”

    簪獬目瞪口呆,忘记自己原本要说什么,说不清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攻心,她抓起枕头想砸向乐行伦清,手一顿,将竹枕扔向墙。

    竹枕砸到墙又弹开,滚了两圈孤零零躺在地上。

    屋外月光清冷,屋里静谧无声。

    良久之后,簪獬忽然开口:“哦,你这么提醒,我想起来了,上次离开,我允诺过你。”

    ——“求学一道,十年未晚,二十年不长。这趟你去屏风城,可以铺铺路。我一死,你就走。”

    簪獬自顾自点点头:“虽然我没死在竹海,但这段时间,你多有劳累,算是恩情偿还,是该走了。不等等乌乌藜?算了,竹海这个鬼地方多留一天都是受罪,去旧京湖吧,去吧去吧,你还有好长好长的日子,早点动身。”

    迟了……乐行伦清弯腰捡起竹枕,轻拍浮尘:“庆典结束,我即离开。竹海众虽多面目可憎,亦有朴直孱弱,全赖里正爱护。里正凡事多三思,切莫以身试险。”

    簪獬眼眶一热,垂下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一走,可没人给我坐镇后方。”

    乐行伦清闻言安心,料她之前不论什么涉险计划,如今定会暂缓,慎重考虑。

    簪獬垂着脑袋,低声叮嘱:“你多支些钱贝,别舍不得,外面花钱的地方多。到处看看,望斗城,和州府,南州府。这儿的衣服首饰早就不时兴了,你出去多添置些新的。去了旧京湖不用胆怯,十年蹉跎算什么,不知道多少人在你这个年纪还扣门无望,你可是正经考进大学府的。”

    耳边是小里正的轻声细语,如徐徐缓缓飘落的雪花,乐行论清听得出神——她一直想死在那年冬天。和父母亲友并肩躺在枯黄草地上,任漫天大雪掩埋,随野兽分食亦或腐烂成泥。

    有时死亡也是需要极尽追逐的美梦,是错过便会泥足深陷的悔恨,是即将达成的心愿。

    簪獬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太过絮絮叨叨,有些不好意思地仰起头看向乐行伦清。

    乐行伦清站在那里,静谧的沉默,犹如一道影子。

    簪獬怔了怔,还是由由淇的时候,她是乌乌藜的影子。现在呢,身为里正副官是自己的影子。那么,乐行伦清呢?

    簪獬心中忽然豁然开朗,感到一阵无与伦比的开心雀跃。

    她一直知道的,在竹海,忧郁比糖还要罕见。

    那么,现在,该离开了。

    簪獬展颜欢笑:“乐行伦清,去了旧京湖学府记得给我写信。”

    乐行伦清也笑了:“好。”她开口想要告辞,忽然隐隐觉得不妥,便趁着气氛甚好,开诚布公地问:“里正自浴房出来,眉头紧锁,似有心思?”

    簪獬知道,一旦说出自己患上失调症,乐行伦清肯定走不了。“嗯,就是,突然想起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心里有点……你说,人死了会去哪?不知道死的时候疼不疼。”

    乐行论清回答:“人之一死,如灯火熄,如冰雪消,无知无觉。”

    簪獬手掌撑着窗沿,轻轻摇头的时候身子也跟着晃动:“火熄了,灯还在。冰化了,水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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