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和日丽，晴空无云，连山雾也散了，葱葱郁郁的植被，远观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森严。
他们再一次进山，不过这一次的准备却作足许多。老张带了更精密的指南针仪器，李景生准备了卫星电话，之后免不了夜晚行动，所以谨慎些没什么不好。
一切到松树林为止都很顺利，上次没碰上的野猪，这次运气不好，碰到的还不止一头。起先俞长家低声叫大家眼神放远，慢慢地挪动脚步离开，为的是让野猪觉得他们没有攻击性。
然而事与愿违，隔了十数步的野猪突然调头往这边冲，他们几个人四下散开，俞长家边拉着任世承走弯道，还不忘大声提醒，“野猪不善转弯，找个粗树枝爬上去！”
追他们的好像是野猪一家子，那两只大的专门挑着李景生和老张，紧贴着屁‘股后嗯哼地龇牙，怎么也甩不开。
李景生气得想拔枪了，那边任世承占了空余，护着俞长家爬上树，自己把追上来小猪仔踢开，也敏捷地攀上去。
任世承开始发出声响吸引大野猪的注意，还折了树枝扔过去挑衅，终于转移了注意力，李景生他们才得以有时间上树。
野猪看两边都没讨到便宜，生气似的哼唧唧开始啃树皮。
“这下怎么办？”李景生手放在口袋，警惕地看着这些野物，如果不行就算暴露也只能开枪了。
任世承抓紧俞长家的手臂，也担心地看着底下发疯的野猪。
“没事的！过一会它们就走了。”俞长家神色倒还算轻松，因为松树脂会黏上野猪的牙齿，坚持不了多久的。
果然，才堪堪咬掉树皮，野猪便结伴跑了。危机突然解除，一行人大眼看小眼隔空对望，面上的凝重还没收起，一时又哭笑不得，狼狈地哈哈大笑起来。
翻过这座山就是大葫芦山，顾名思义地势较宽矮，不算难走，俞长家到过这里，所以熟悉。
李景生他们是警察，侦查有自己的办法，很快发现周围间隔两百米便有一些烟头的外皮，垃圾是处理过的，但是没有那么仔细，这应该是那伙人的岗哨，那就意味着交易地点就在这附近。
小葫芦山细又高些，只有半山腰那处平坦点，既然目的地到了，勘察的工作就交给李景生他们，任世承跟俞长家在下面等候。
过了个把小时，他们从小葫芦山上下来。秋季温差大，山里更冷，李景生和老张都汗湿了衣服，证明这山确实不好登。
半山腰确实有砍过荆棘的痕迹，延伸到边境那边隐约踏出了一条路，而另一边不知道通往哪里。李景生猜想高佬之所以能潜行十数年，想来跟境外也有合作。
想不到这伙人心思这么缜密，到深山了还不放心，找了这么一个难行又隐秘的地方，而且还有些小聪明，所以才那么难跟进。
境外那边他们管不着，只能和边防互通消息，商量抓捕对策。这次只是粗略地探路，下一次还要带上更多的人熟悉地形。
回程的时候大家心情轻松许多，也安全地过了松树林。天很快黑了，最后择了一块避风平整的地势露宿。
在帐篷周围洒了一圈药粉，三个男人轮值守夜，实际任世承还没守多久，就被李景生赶着去陪小姑娘了。
帐篷外的火光摇曳，给人温暖和安心的感觉。夜晚山里其实很安静，连白天的声响都没有，是那种很空旷类似耳鸣的呼啸声，俞长家不太习惯，所以睡不着。
帐篷被拉开，任世承进来，她挪了挪位置，他携着寒意钻进被子，冻得她哆嗦了一下。
俞长家任他抱着汲取温暖，他手脚冰冷得让她神思有些微跑偏。
记得像书里写过，先生肩头落了雪，不忍冷到佳人，烤暖了身子，才欲去抱紧心尖上的人。
任世承有些行为很迷幻，他时而霸道，时而乖戾，时而贴心，时而又注意不到那些细节，像这般把她当做暖炉，才不管你冷不冷呢。
或许他也不曾在意这些，在她面前，张扬妄为，也纯粹得让人稀罕。而她，虽然也坦诚，却也是藏了些小心思的。
颈窝的气息逐渐变热，俞长家轻声问他：“暖和点了吗？”
“嗯。”很温暖，任世承眷恋得不想放开，唇又贴近蹭了蹭她光滑的下巴。
他的手搭在她腰间，玩趣地捏着她绵软的指节。突闻她说话，“你说坏人都会得到惩罚吗？”
任世承动作一顿，转而摸上她手臂，翻转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火光透过帐篷印在两人脸上，添了几分柔和，他们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光亮。
唇贴上去缠绵几回，他目光熠熠，饱含冀望，“会的，我们要相信法律，天网恢恢。”
俞长家看着他许久许久，直至眼睛酸涩，一眨眼，有湿润从眼角滑下。这十几年来的背负，似乎因他一句话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却压不住崩散开的情绪，埋在他胸口，低低啜泣起来。抽抽噎噎，哽哽咽咽，万分委屈。
太迟了！太迟......如果能早一点多好，或许母亲就不会走，或许她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或许奶奶不会因为意外逝世。
在那些触及不到的角落里，有太多不幸的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救赎。
那些绝望，无望的日子里，她曾幻想过有人能救她们于水火之中，最后却只能靠着自己，咬着牙，隐忍！隐忍！
她只是个小小的存在，没有能耐，没有本事，最终也成为了那样的旁观者，冷漠自持，微弱的良知挣扎不过现实。
人活着，有太多身不由己。
任世承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要把那些愤恨不甘宣泄出来。他心疼，疼死了！像被人硬生生撕裂一般！
胸口像被灌了水泥，堵塞得呼吸沉重，随着她颤动的背，他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狠咬了后槽牙，僵硬着身体将她抱紧，涩着声轻柔地哄，“佳佳，别哭了？嗯？”
“你的事都完成了，其他的交给警察，我们别去想那些了好吗？”
他猛地剧烈换气，肺管子嘶嘶地疼，语气抑不住的苦楚，“佳佳，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后我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一分不好。”
她低声打着哭嗝，点头。
帐篷外的李景生，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唏嘘。他目光深远，望着黑黢黢的山脉，天幕之下，是无尽的黑。天幕之上，满穹星光，在努力驱散那些阴暗。
清晨，还雾深露重的时候，大家好像都有默契，走出帐篷，熄灭火堆。破晓之时，地平线上红日冉冉升起，给世间万物带来生生不息的希望。
天彻底亮了，路上也不急了，俞长家一路采了好多鲜蘑菇，任世承的背篼装了满满半篮子。
就在旧院子里，她做了满满一桌菜，舀上当地手工酿的米酒，就着山珍腊肉，大家兴致十足地喝了个满堂彩。
俞长家也喝了两盅酒，好开心好开心，感觉人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她眯着眼盯着任世承，左右歪了下头，像在找什么。
嗯，左边吗？还是右边舒服点？哎呀！不管了！美人红润生色的唇瓣应该好好吃！她捧起这张好看的脸，痴痴地笑了，亲了一口又一口。
任世承笑眼看她撒欢，毫不嫌弃被糊了一脸的口水。为了能得到更多的亲热，他还贴心地扶着她不稳的身形，颇有种自力更生的享受。
周围的人则自动屏蔽这虐狗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