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说了，月泉宗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再有下次，让你赶紧滚别出现在他面前！”
三个时辰后，月泉泠心面色铁青将她放进了院子。
这几日月泉淮心情很不好，新月卫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上去触霉头。
薛雾刚开始浑身失去了知觉，膝盖大片淤血堆积，被带到月泉淮书房时她只觉得这里温暖如春，取暖的碳火发出轻微噼里啪啦声，人间天堂啊。
随着回暖，身体渐渐开始出现奇怪的发烧感，血液又开始流通，房间里满是好闻的松香味。落在身上的雪很快融化，浸湿了轻薄衣衫，紧贴着隐隐显露的肌肤。
她蹙眉发抖的模样可怜极了。
可惜在月泉淮眼里大约只剩下可恨。
他端坐在椅子上，眼底薄情，沉默挥退了周围侍奉的义子。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薛雾没能跪住，歪倒在地，凌乱墨色薄纱堆积在细腻紧致大腿根部，晃眼的很。
因为知觉恢复，疼痛便更加不可耐。
只有猫儿狗儿才会这么伏在人面前。
月泉淮饶有兴趣绕着她踱步了两圈，“不经意”踩到了她的手指，见她下意识想抽手却又没动，才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如若不然，就不是简单的踩一下了。
装的这么恭顺。
薛雾不想跟月泉淮讲道理，也不想争论对错，没有意义，其他的没必要在乎，矫情多了伤心。
饮鸩止渴好歹也能解渴，她就是无可救药喜欢月泉淮，事已至此，她这种人不配、也不敢奢求什么你侬我侬，神仙眷侣。
害了那么多人，她又有什么脸面奢求自己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薛……”
月泉淮陡然间想起那个害得无数高句丽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可恶唐人也姓薛。
“右威卫大将军……是我舅舅。若我与宗主之间有国仇家恨，杀我一次难道还不够偿还吗？”
薛雾开始疯狂自爆，见剧情真这么狗血，月泉淮坐不住了，一把扯过她手腕往前拖了两步。
“大言不惭！偿还？你倒是不怕列祖列宗从棺材板里跳起来骂你。”
本来他们就觉得我有辱门楣啊，薛雾心想。
“我没杀过高句丽人……”
她当年只是随军体验了下生活，唐军制度何等森严，怎么会放她一个黄毛丫头上战场。
难道让昔日灭国仇家的外甥女给自己当洗脚婢还不够解恨吗？这已经是复仇顶配了，可月泉淮没有体会到丝毫成就感。
薛雾太懂为什么了。
“我可以装成备受折辱痛苦不堪的样子，如果宗主大人想看的话，但我实在不觉得我现在面对您有什么可屈辱的。”
横竖是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好哭的。
她也不是没演过类似剧本，譬如以前装出一副很怕月泉淮的样子。
还是有点怕的……因为死真的很疼很难过。
人在世上总得怀有点敬畏之心才像个人样嘛，虽然敬畏之心可能不该这么用……
她并不在乎薛这个姓氏所赋予的意义，一来深知自己配不上，逢人问起从来不敢主动攀附为河东薛氏，但也不至于数典忘祖，偶尔还是会给先人奉茶上香。
二来她天性不愿受三纲五常，道德礼教的束缚，目无君主，也不太能理解世家大族人上人的荣耀，毕竟她又不是吃着望族米长大的。
“实在介意，您不妨唤我阿雾。”
她又开始了自来熟，咬牙站了起来，踉跄凑过去，在离月泉淮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不必了。”月泉淮冷冰冰拒绝的很干脆。
谁要跟她这么亲热，不要脸。
“你与我有旧？如实说，我不会为难你。”
“您觉着呢？您觉着没这段那就是没有，不必纠结。”
天啊，薛雾真是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呢。他能不喊打喊杀，正常说话，薛雾都觉得实属不易。
她没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月泉淮反正姬妾成群，男人与女人最亲密的关系不过就是内种关系，对他来说又不稀奇。
有什么差别呢？这人就算能想起来，也不会是喜欢她薛雾的啊。
月泉淮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自知与这女人，或许有旧，只是深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
根本看不出来。
薛雾态度暧昧难明，令月泉淮时常觉得她置身事外，并不在乎他做了什么。
除了她愿意说的，其余守口如瓶，他从她嘴里休想套出只言片语。
于是改换了迂回的方式，查户口一样开始盘查薛雾此人的来历。
“你今年多大？”
“跟您差不多吧。”
“看来你并没有诚意，滚吧！”月泉淮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
薛雾急了，把自己还不能完全记事起就惨遭拐卖的事说了，具体生辰从未有人告知过她，归家以后父亲母亲也没怎么过问，只当府上多了口吃饭的嘴。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而且也从来没有人给我庆祝过……若果非要说个日子的话……三月初三好了。”
因为她在海上第一次碰见月泉淮的那天，正好是三月初三。
于她而言恰似新生。
月泉淮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觉得薛雾此人随便不堪。
“您老人家要不喜欢，我就不出现在您面前碍眼，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宗主赵涵雅所在。”
薛雾深知，月泉淮断不会去假意讨好她，套出神算后人的下落。
他那么倨傲，宁愿错失得知消息的机会，也不会去牺牲面子拉拢薛雾。
所以直接把薛雾丢去了万佛塔林，他没有脑子，更不是条善于隐忍的毒蛇。
除非薛雾求着他利用她。
月泉淮喜欢高高在上，施舍众人，无论是在霸刀山庄放她一马，还是日后在少林允诺接下他三招便饶一人性命。
薛雾不介意把逼都让给他装完，总之风音泠被她杀了，那就由她来负责引导程序。
“哼，我如何信你不是花言巧语诓骗于我！”
“……”
“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不然就滚。”
这能怎么证明，薛雾讶然。
薛雾本来想说，大哥我这是帮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但谁让她把预言家风音泠刀了，现在她一身份确凿的大唐狼人非要焊跳预言家，月泉淮当然不信。
她过于热情，月泉淮警觉。
他因心头一时不快对她做了些无法挽回之事，他不信薛雾不怨恨，但又笃定薛雾就是爱慕他到无法自拔，到现在还跟条狗似得上来舔他，摇尾乞怜，无疑贱的慌。
他堂堂拥月仙人自然值得被如此追捧。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薛雾不对劲，怀疑其是否故意装出这番模样伺机背后捅刀子。
看不起她，却又暗自享受被她所爱。
如今薛雾已然不算简单普通的废物，她本有实力风头盖过他月泉淮，貌美惊人，现在却只能沦落到围着他打转，因可笑的情爱被他牵制，不错的囊中之物罢了。
如此不服他管教，非要没脸没皮缠着他，终是大患。虽说杀不死薛雾，也威胁不了她，但不给薛雾好脸色，他还是能做到的，她不是喜欢自己吗？
哼。区区一个女人罢了。
薛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么承认与月泉淮有旧，告诉他自己曾经就是他连名分都没有的姬妾之一。
要么就得向他证明自己可信。
如何抉择差别不大，但她就是不愿让过去之事影响到现在。
冒着被打死的危险，薛雾鼓足勇气侧坐在了月泉淮腿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月泉淮无疑是顶顶俏丽的牡丹咯。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脏了？
对方眼神轻佻打量着她，夹杂着些嘲弄。
薛雾小心翼翼捧着他脸，迟疑再三试探着亲了上去，酥.胸隐现紧贴着男人的胸膛，温软香甜。
男女关系是除亲缘关系外最可靠的关系。
薛雾很快被逆转攻势。
她反而被压着亲的七荤八素、意乱情迷，眼神变得温热又潮湿，轻微喘.息。反观月泉淮，游刃有余，不知道比她有出息多少倍。
不愧是姬妾成群的人。
所以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你想做姬妾？”
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撩男人。
“不想。”薛雾说的实话，她早就不在乎那些虚的了。
从她十六岁对着满天星河许下的愿望破灭开始，她就再也没想过那些虚无缥缈、一辈子她都不会得到的东西。
她回的太干脆，月泉淮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不想？不想还贴上来亲他？撒谎也不打草稿。
“我月泉淮不可能娶你做正妻。”他神情倨傲，给了薛雾一个白眼。
这话说的，薛雾也不想到时候坟都被大唐侠士们刨出来鞭尸啊。
“好的。”
“除非你能给我生个儿子。”
草草草。
薛雾憋笑到咳嗽，险些断了气。
这人一开口就知道是老脑.瘫了，非逮着人迟驻喊逆子时也这副臭德性，说了多少次人家不想给他当儿子。
“这个我恐怕真不行，不用尝试了宗主。”她火速从月泉淮腿上窜了下去，又立刻被拦腰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