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躺在床上,头发蓬乱,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听到开门声,勉强坐了起来,一开口声音也是哑哑的:
“小凡,你来了。”
云弥没想到温宁病得这么重,一脸心疼,快走几步扶住,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枕头:
“几天没见,怎么成这样了?”伸手给他把脉,“真是风寒吗?怎么越病越重呢?”
仔细摸了半天,脉象平和,好像真的就是平常的受寒着凉。云弥疑惑地皱眉,普通风寒不该拖这么久还不见好啊。
“我自己摸过脉的,含光君和,和晓道长也看过了,江宗主也请了大夫,都说是风寒。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小凡你别担心。”
温宁安抚地拍拍她手背。
魏无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和晓星尘各倒了一杯茶,单手托着茶杯哄着云弥:
“小师叔,你也别担心了,咱们可是修士啊,实在不行多给他输点灵力,什么病都该好了。这不是看他从小身体虚嘛,有了病能自己痊愈还是让他自己痊愈,对他体质有好处的。”
晓星尘打了一盆温水,又递了条毛巾给云弥:
“小凡要是放心不下,明天师兄陪你来照顾温公子好不好?今天就算了,天色这么晚,温公子也累了。你看你,熬了那么多天,精神这么差,怎么照顾人呢?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好不好?”
云弥把毛巾沾湿给温宁擦擦手和脸,发现他确实面带困倦。扶他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轻声说:
“那阿宁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温宁病得没什么力气,说了几句话就很累了,躺着冲三人点点头:
“好,小凡放心吧,江宗主留了弟子照顾我的。”
云弥也确实这几天用脑过度,又放血又熬夜又被雷劈,有点晕乎乎的。确认温宁没什么大病,就乖乖被师兄和师侄送回房睡觉了。
从云弥的院子里出来,魏无羡叫住了晓星尘:
“星尘师叔,你有没有觉得温宁房间里,有点不对劲儿?”
晓星尘略带惊讶地回头看他:
“阿羡也发现了?”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温宁房里衣架上放的衣服,摆放的位置和上次他们来看到的不一样。不过盯着人家衣架毕竟不礼貌,晓星尘没有再看下去。
魏无羡倒没那么多讲究的,拿着笛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跟晓星尘分析:
“衣服位置变了,鞋子比上次脏了不少,床帐下沿还有块泥点子。莲花坞虽然没蓝氏那么多规矩,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江家弟子照顾温宁,肯定不会乱动他东西。”
晓星尘若有所思:
“阿羡的意思是,温公子自己出去过?”
魏无羡笑嘻嘻地恭维: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怀疑,温宁是招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可惜咱们察觉不出来。”
晓星尘点点头:
“有道理,温公子的病一直拖到现在,的确不太正常。”
“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在温宁门口蹲着,看看他到底去哪了,你说怎么样师叔?”
虽然不太合礼数,但晓星尘天生一副爱管闲事的热心肠,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魏无羡叫上了蓝忘机,晓星尘叫上了宋岚,半路遇见江澄,就顺便把他也带上。五个人悄悄潜到温宁院子里蹲守。
等得无聊,魏无羡拿出烈酒和肉干跟江澄分着吃,还拿出一小包不辣的递给蓝忘机。蓝忘机不习惯在饭桌以外的地方吃东西,轻轻把魏婴的手推回去:
“我不饿。”
魏婴也没坚持。他就知道,按照蓝湛的习惯肯定是不会吃的,但吃不吃是蓝湛的事,给不给就是他的事了。蓝二公子有的时候小心眼儿得要命,要是看见魏婴跟江澄一块吃吃喝喝而忽略了他,保不齐又要吃闷醋。
又把肉干往晓星尘和宋岚面前递了递。然而两个人第一次干蹲人家院子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心里羞愧,又有点小兴奋,紧张得要命,哪里吃得下东西?
魏无羡看着他俩全身紧绷的样子,戳戳江澄,两人一起偷笑。拉正人君子下水,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守到后半夜,只见温宁晃晃悠悠地打开房门,身上随便套了件外衣,一看就不御寒。虽然睁着眼睛,但两眼发直,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木木地往前走。出了院门,御剑飞了起来。
五个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飞得高,冷风嗖嗖的,魏无羡拢了拢领口:
“温宁可以呀,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御剑。这月黑风高的是要去哪儿啊?”往下看了看,觉得脚下的景致眼熟得很,“夷陵?那天去祭拜惹上的脏东西?”
江澄解下腰上的酒壶扔给他,让他暖暖身子:
“就你话多,跟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宁在夷陵山下落了地,七拐八拐地,在诸多土包里找到了一个相对气派的坟头,把额头贴向墓碑。
几个人在暗中看见,温宁的魂魄在身体里蠢蠢欲动,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勾出来一样。江澄和魏无羡看得着急,就要现身去拦。
魏无羡被蓝忘机和晓星尘一左一右拽回来,宋岚拉住江澄:
“沉住气,小云的封印还在,温公子不会有事。”
云弥把凶尸变回活人的时候,为了魂魄和肉身结合得稳固,会在上面多打一层保护作用的封印。江澄抬头一看,果然温宁的体内闪起淡淡的金光,把魂魄牢牢禁锢在身体里,看起来稳妥得很。松了口气,瞪了魏无羡一眼: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看来你这水平也不咋地。”
魏无羡揉着鼻子撇撇嘴:
“还不让人一时情急啦?再说了,我冲你就跟着冲?你又比我聪明多少?”
这两个人吵嘴,蓝忘机是绝对不会拦的,甚至还会在旁边给魏无羡帮腔。晓星尘和宋岚无奈地对视一眼,一个按住师侄,一个按住江澄:
“好了,邪祟快出来了,专心点。”
温宁那边,墓碑里一阵阵妖气涌动,想吞噬他的魂魄。但也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似的,妖气凶猛又迫切,却没法溢出墓碑之外。
魂魄和妖气相互吸引,各自涌动得欢快,但都被拦住,没法再前进一寸。温宁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墓碑前吹冷风,他逃不开,邪祟也拿他没办法。
看了一个多时辰,温宁还在墓碑前站着,动作都没变一下。魏无羡打了个呵欠,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无聊的夜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