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着花蜜的微凉指尖,轻轻摩挲在江逾白温热的唇角上,触感鲜明,甜腻渗入唇瓣纹路。
大鱼兴致盎然:‘‘甜不甜?’’
‘‘甜。’’江逾白讷讷作答,眸光灼热。
老板娘眼神用略带暧昧的眼神左右巡视两人。
只在心中暗叹,这两人怕是日后被家族拆散时定要歇斯底里一番。
‘‘你们俩干什么呢??’’
容舟容小爷甫一撩开隔间的珠帘便看见这番景象。当即如遭雷击,心下惊疑。
试问:
若是你那从前只会下棋品茶,炼器摆阵,一剑飞出三千花落的少主师兄如今一屋子小玩具,动不动就缝缝补补,洗手炒菜作羹汤,捧着本破古书瞎看装岁月静好,还涂起红胭脂来了,你怎么办?
胭脂!大姑娘,小媳妇吗?
容舟此时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你怎地不光涂了胭脂!还抹了腮红!’’他踱步到江逾白面前,痛心疾首。
‘‘我知你压力大,但这真不是个好的解压方式。’’
‘‘我没有。’’江逾白难免有些许尴尬,口不择言道:‘‘这是买衣服的赠品。挺好看的,你也试试。’’
天哪,容舟只在几年前护送一众碧落峰同门下山采买之际,见过两个关系好的师妹故意落单,偷偷摸摸地进了一家胭脂铺子。
嘁嘁喳喳地研究了好久,挑了十几个粉盒收入纳戒,之后互相给对方‘涂抹’。
‘‘这个真好看,你也试一试!’’
‘‘......’’
在容舟数年来的性别认知里,只有小姐妹才会这般...
他打了个寒战,江逾白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又将头转向黎纤。
大鱼唇瓣上的蜜已被他舔了干净。现如今面色轻快得意。好似在‘炫耀’一般地将圆盒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莫非,莫非一直以来他都理解错了?
容舟心中风驰电掣,雷雨轰鸣,脑内思绪电转,最终得出了令自己瞠目结舌的真相。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可黎纤这小身板压的住吗?
亦或者江逾白为爱牺牲?
啪!
容舟不设防,后脑被江逾白猛地一拍。
‘‘别瞎想。’’江逾白自是看出这厮心中的种种天马行空:‘‘你想得那些不对。’’
这是被戳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了吗?
未待容舟细想,便见多面隔间的账幔被撩开,数缕金波银光射.向他们几人。
准确来说是充满整个房间。
江逾白遮住黎纤被刺得眯起的眼眸,冲玄芜和尚道:‘‘人靠金装,不是这样理解的。’’
‘‘大师这般穿衣,夜里街上都省着挂灯笼了。’’
‘‘嗯。我自然知晓。’’玄芜挑起眉毛。
过了会,他郑重道:‘‘贫僧这般衣着,是有要事办。’’
‘‘要事?’’容舟义气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那是自然。’’和尚理所应当道:‘‘不然,谁给贫僧付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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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扭着水蛇腰迈着莲花步领着四人绕过成列的小摊铺朝着一片碧色平江走去。
江面两岸小楼环绕,码头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已经变成人形灯笼的玄芜随手扔了袋灵石给船夫率先上船。
江逾白领着黎纤坐在船尾,江面夜风凉,他拿出织锦斗篷披在黎纤身上,却见大鱼睬也不睬他,只顾着盯着江面瞧。小脑袋瓜晃得跟着拨浪鼓似的。
江逾白瞧着好笑,便又生了捉弄他的心思,他凑向黎纤耳边,好整以暇道:“你在认亲吗?”
闻言,黎纤终于把‘拨浪鼓’转过来,认真道:‘‘我没有族人的。’’他垂下眼眸,失落道:‘‘天地间连同我相似的鱼都没有。’’
江逾白想不到这句话竟戳到了大鱼的痛处,正想着怎么哄他。
就听大鱼兴奋道:‘‘白白快看!’’
江逾白他的眸光俯身望去,成群结队的金鳞鱼自船尾处极速游过。
黎纤拉着江逾白的袖子,指着其中一条鱼儿,笑眼盈盈:‘‘打头的那只鱼好看极了。’’
‘‘......’’
明明都一模一样的啊。
江逾白只能讪讪道:‘‘嗯,好看。’’
此刻,江少主才意识到,原来每条鱼同人竟能辨出其他鱼的长相。
毕竟在人眼里,这些个鱼只有大小,种类之分,哪有修士会去研究每条鱼的相貌。
与此同时,还有更可怕的猜测于他脑中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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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半盏茶,便见成排成列的秦楼楚馆跃然于眼前。
玄芜下了船便彻底告别了之前破落佛修的做派。
修长的指细细地理好衣袍,从袖中从出一柄紫竹折扇,展开置于胸前。
此副模样,当真是个衣冠楚楚的人间贵公子。
他抬步朝着门面最大的勾栏走去。
上联:‘‘桃叶柳枝寄相思。’’
下联:‘‘香囊佩环诉衷情。’‘
横批:‘‘共赴巫山云雨。’‘
黎纤扬起小奶音念起这几个字,完事后,他偏过头,冲着不远处的江逾白道:‘‘白白,什么是覆雨翻云。’’
江逾白正在隔壁的食肆付账,闻言,拿着梅花香饼的手一颤,差点把饼子掉在地上。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三人面前,面色沉沉:‘‘这便是大师所说的要紧事。’’
‘‘当然。’’玄芜并未感到丝毫不妥,他严肃道:‘‘千分重要,万般要紧。’’
江逾白看着一只脚买进门的容舟,‘‘你们俩进去便好,我同黎纤到去别处逛逛。’’
‘‘啧啧。’’玄芜略带鄙夷:‘‘只是进去听听南曲,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姑娘家不成。’’
‘‘更何况,此间勾栏有整个中腹之地最正宗的酥饼糕粑。’’
‘‘你不想听曲,他难道不想吃点心吗?’’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果不其然。下一瞬,江逾白就将黎纤领了进去。
甫一进门,便见其内珠光宝气。
白玉为壁,狐皮为毯,硕大的鲛珠悬于头顶作灯。
江逾白于大堂中间站定,先发制人堵住虔婆的嘴:‘‘要个雅间,把你们这里所有的甜点香糕都摆上来。’’
四人于雅间坐定后便有七八个模样水灵,纤手细腰的姑娘错落有致地排开,奏曲献舞。
丝竹管弦绕梁,靡靡之音不绝。
红袖翻涌,绮香满园。
江逾白推开朱鸟窗扇,斜倚在窗棂上,打量着他的鱼。
大鱼咯吱咯吱地嚼着枣泥酥,把嘴巴塞成了小松鼠的模样,软乎乎的小脸被撑圆一圈。
忽地,他好像瞧见了什么得趣东西,连忙撂下手中糕,朝着旁边青檀木桌上的大口瓷盆看去。
瓷盆里养着同一种鱼儿,都是体型偏圆的小黑鱼。
黎纤盯着这几只鱼地瞧来瞧去。
江逾白心知,他怕是又在比对哪一只更好看了。
大鱼将脸贴向水面,认真地研究着这些鱼。
万年过去,沧海桑田,虽有多数生灵灭绝,却也有数不尽的新生物种涌现。
而这些‘‘小黑圆’’便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边,大鱼自顾自雀跃地打量这些小鱼,半分没有注意到昏黄烛火下江逾白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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