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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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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番樱花5

    不得好死的太子祁永笑叹不已:“怨谁呢?若不是你父亲虞思济想利用女儿攀附皇权,难不成我还能拿把刀子架在你妹妹脖子上,把她从虞石部绑到京城来?”

    红蝎子目眦欲裂,用北遥话狠狠骂了一句。

    北遥国历史上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用于文化传承的北遥文书籍基本上都是在创立文字后的几百年中由汉文翻译而来,由于北遥文字还没有经过历史风霜的洗练和磨勘,汉文书籍至今依然是北遥人学习的必备教材。这也使得越是文化层次高的、接近权力中心的人,就越是习惯说汉话。

    所以当祁永说出极标准的卫国官话时,他带着笑的话语中蕴含的冷漠意味,让宁无瑕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北遥太子轻柔的笑声连一顿都没有顿:“东宫里来来回回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们也不想想,那么多女人,我这小身板遭得住吗?现在知道抱怨,早干嘛去了,反正春宵苦短春日迟迟春光晴湛,父皇愿为我分忧代劳,也免得你妹妹春闺寂寞,岂不是两全其美,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宁无瑕虽然不太敢相信自已耳朵听到的一切,但仍然觉得眼前这位北遥太子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温泉池中虞侧妃哀哭涟涟的模样看着令人心碎,他却在这里把别人的悲欢说成了一个笑话。

    虞毓德情不自禁破口大骂,祁永丝毫没有太子的风范,来一句回一句地反唇相讥,两种语言奇诡地交锋着。一室纷乱中,始终沉默着的新野王祁玉向前缓缓走出两步,一个字也没说,但屋子里莫名就多出股寒意,太子祁永立刻闭起了嘴,虞毓德也渐渐停止了斥骂,气喘吁吁地怒瞪着这祁家的哥俩。

    一室沉寂中,只有坐在地下的宁无瑕抬起了头,看向祁玉身边垂首而立的鹿乙:“她人还在端集园,想个办法救她,还有办法的,是吧。”

    鹿乙没有抬起头,屋子里别的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宁无瑕的脸上,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里,宁无瑕久久地看着鹿乙。原本一件应该隐密进行的事,现在突然多出了好几位来意不明的旁观者,宁无瑕就是再蠢,也知道鹿乙没有对她说实话,最起码没有把实话说全。

    宁无瑕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毕竟与虞侧妃不过一面之交,但是她心里一直记着临别时虞侧妃那两道仓惶的目光。跌入绝境后渴盼着被拯救的人,才能明白被欺骗被放弃后会有多么绝望吧。虞侧妃盼着有人能把她救出东宫的心情,大概就和宁无瑕盼着祁山能似在官道外那场风雪里从天而降一样。

    宁无瑕低下头,不再等待始终不敢抬头的鹿乙能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在场的这些人里,似乎除了红蝎子也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回答。能回答的,只有她的心。

    或许会后悔,或许是自不量力,宁无瑕只想把虞侧妃救出来。多可笑,她自顾尚且不睱,还要想着拯救别人。宁无瑕被祁玉挟出地道时脑袋在墙上磕来磕去,头发早散乱了,脑门上有红紫青,腮帮子上有擦痕,鼻子尖上也抹了一团灰。这副模样的元嘉公主端正地坐在地下,垂眸对自已轻声笑,如此狼狈的境地里,笑得毫不退缩。

    刚落入地道后摸索前行的时候宁无瑕只觉得指尖得疼,现在才发现几乎每根手指的指尖都磨破了,指甲也断了两根,没有流血,但是破皮的地方一触即疼,在解红蝎子身上紧紧绑缚的绳索时很使不上力。宁无瑕吃不住这份钻心的疼,又没有别人来帮她,干脆低下头去张开嘴,咬住绳结费力地撕拉。

    只是这种绳结是草原上牧人们捆扎牛马时惯用的绳结,连强壮有力的牛马被捆紧后都难以挣脱,宁无瑕不得其法又没有力气,磨破了牙龈磨得一嘴血也没能解开绳索。元嘉公主遇弱则弱遇强则强,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头,越是解不开就越是拼命,红蝎子咬着牙向侧边闪躲,屈起膝盖把宁无瑕轻轻踢开:“别白费力气了!”

    宁无瑕喘息着,犹不死心:“我不能看着她遭罪,不能看着她死!”

    红蝎子心里突然生出的酸涩向上直冲进眼眶,狠厉的虞石部女少领瞪眼看着宁无瑕,怒意和泪水一同控制不住地喷涌,用比刚才骂祁永还激烈的语气,用北遥话开始痛骂宁无瑕。

    祁玉负手端立着,面色沉静,冷眼看向被骂得有些发愣的宁无瑕,看着她在红蝎子的骂声中不仅不怒,反而面露轻笑,探手过去用指背轻轻擦拭红蝎子脸上的泪水:“还有我,我帮你,我们去救你妹妹。”

    鹿乙眼眶潮热两手轻颤,侧目看了不发一语的新野王祁玉,没敢吱声。今天这场与红蝎子、虞侧妃和宁无瑕商定的预谋,只是第一层预谋,背后其实另有打算。

    皇帝和太子今天一定会因为种种原因凑巧出现在端集园,如无异常,皇帝必然会心性大发公然侵占虞侧妃,并不知晓事情真相的红蝎子先是遇伏被缚,侥幸逃脱后亲眼目睹妹妹的遭遇,届时一场冲突难以避免。这种丑事绝不可能公开上升至刺王杀驾的高度,皇帝为了皇家的脸面,就算在心里认定这件事是太子与红蝎子联手所为,最后也只能暂时按捺,拿虞石部族出出气,绝不会对背后有北遥十九部支持的太子下手。

    新野王原本也没有指望着只凭一件或几件事就把太子拉下马,他要的只是在皇帝与太子之间已经有裂痕的父子关系上再敲上一锤,至于用虞石部族全族做成的这把锤子能敲出多大的力量,他并不强求。

    在新野王知道红蝎子出现在京城后,很快就制定下这个一旦成功收效很大、一旦失败却没有损失的计谋。只是原本应该出现在端集园里的人都来了,不应该出现的人也来了,不仅宁无瑕,还有新野王祁玉。

    新野王的这个举动让鹿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太子,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是我在背后算计你?又或者鹿乙只是自以为洞悉了新野王的所有心思,但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隐情他没有猜出来?鹿乙越思量越畏惧,眼风儿再一次向祁玉站立的地方扫了一下,没有看到任何暗示或是指令。

    祁玉也是临时起意,知道宁无瑕误打误撞跌进地道以后,他突然有了个比先前更行之有效的主意。比起让太子和红蝎子为了营救虞侧妃而联手谋害圣躬这个罪过,如果把一位知道北遥京城中的秘道和安全隐患的卫国公主加进去,在用于割裂皇帝与太子父子情的那柄重锤上,是不是能加上更重的力量?这个里通异国的罪名最好的罪证就是活生生的卫国元嘉公主,祁玉也没有想到,从这么一个愚蠢的卫国公主身上,他竟能看到几分撬动太子身后牢不可破的北遥十九部的可能性。

    破五节那天夜里,在京郊的山庄中没有一剑杀死宁无瑕,原来是个不错的决定。祁玉心里飞快地思量盘算着,眼睛却始终牢牢地看着宁无瑕,发现她似乎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愚蠢,最起码她知道利用自已的狼狈和眼泪收买人心,只是希望她有朝一日四面楚歌的时候,不会后悔自已今天多余的善意。

    祁玉没有再停留,也没有和太子祁永打个招呼,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地转身就走。祁永这个时候才敢再次大声说话,冲着祁玉消失的背影狗尾续貂地大声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有本事别冲着我来,你妈又不是我害死的。”

    安静的鹿甲轻轻扯了扯太子的衣袖,祁永摸摸鼻子,悻悻然地又给自已找补上两句:“本来嘛,兰妃是病死的,为什么宫里死了人都爱把脏水泼到青蕤宫?我母后有功夫理会那么些个破事吗?自已没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该怨老天爷,拿石头去砸天啊?怨我干什么。”

    鹿甲轻柔地笑道:“这话,新野王没走的时候您怎么不说?”

    祁永嗐嗐两声:“那家伙手黑起来爹妈不认,我不敢说。”

    见新野王确实已经走远了,鹿乙赶紧快步走到宁无瑕身边,把犹自还在和绳结作斗争的她拉住:“公主,该回驿馆了。”

    红蝎子被捆着,满脸的眼泪没法擦,涕泪横流的一张脸上渐渐收起了怒意和悲意,沉声对宁无瑕说道:“还有机会,我一定能救妹妹,也一定能救你。回驿馆等我,我虞毓德对天发誓,就是死也要把你送回祁山身边。”

    北遥太子祁永这才开始认真地关注起宁无瑕,他缓步走过来,停在宁无瑕身边,垂首从头到脚地打量她,笑里的轻蔑和不屑毫不掩饰,他象是怒其不争似地摇摇头,可能是不明白为什么又有人心甘情愿想要走进他那座可笑的东宫。摇完头,祁永又对着即将成为自已正妃的元嘉公主点点头,咧开嘴浑不吝地笑了:“原来真的还有老三的事儿,别怕,只要你有本事逃出去,你爱回谁身边,我绝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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