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碎月之夜(风静深/天晨)
上一章 书架 目录 存书签 下一章
    武成二十二年七月十五晚亥时过半(晚上十点),天中城北门安远门外二里。

    刚看完风静深写给天曦的信,得知他就要逃回静远,天晨立即返回了天中城内。

    她忧急的坐在马车里,纵使马车已经飞奔起来,还是觉得太慢。

    她下了“敢硬闯者,就地格杀”的严令。她希望风静深慢点行动,至少在自己赶到之后,那样一切还都可以挽回。她又想他快一些,最好已经在她赶到之前出了城,那样一了百了,自己也不会下不来台面。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忧心和矛盾。是因为看了那信么?

    她之前对他毫无了解,能想起来和他的交集,也只是去年在翠羽轩外误伤了他一刀。

    就算在太学演武场用木刀打过他一顿,也只是因为他哥哥风弈鸣逃婚而咽不下那口气,转而对他泄愤。

    可这时那些写给天曦的信里的文字,却在她脑海中久久盘桓。

    那是怎样的情愫,才会写出那样的字句?会不会今后也会有一个男孩,会为自己也写出这些?即使写的不是像那般好,但只要是真情实感,就都是好的。

    一声雷又激荡在空中,把她从短促又偶尔的沉思中拉了回来。

    她转念又想:“风静深血中神力是一个太大的助力,一旦他离开了天中城,这股力量和北候风修远的军队结合在一起,对天月如今的地位是一个大大的威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天中城。”

    “除非,是死了的风静深回到静远!”她暗暗下定决心,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马车忽然突兀的颠簸一下,那是上了安远门外的吊桥,她知道是要进城门了。

    她的心也突然跟着这颠簸颤了一下,像是有一颗种子埋在了心中,不知会长出什么。但总会长出一点东西。

    她又想起了已经死去多年的母亲。

    如果母亲还在,她好想告诉母亲自己是如何长大的,有无可以共进退的朋友。好想告诉母亲她内心也会有自卑和怯弱,好想问问母亲自己是不是有坦然爱与被爱的能力。

    她却始终守口如瓶,因为不知向谁开口。

    城门已经关闭了,城门内传出一阵阵烈风的呼啸声,伴随着金铁相击的刺耳锵锵声,却并没有喊杀声传出来。

    天晨下了马车,下令开门。

    狂风从城门洞内忽的涌了出来,把她吹得向后退了一步。

    透过暴雨,她看到城门里一队巡城卫军士在围住了一个人。那人正挥刀舞剑,把近到他身前的人逐个斩杀在地。

    这时只有雨声和风声,仍是没有一般拼杀时都会有的嚎叫,许是大家都惊住了,忘了呼喊。

    天晨把自己一直用顺手的那把马刀拿在了手里,深吸一口气,缓缓进城。

    爬上了城门洞内壁上的青苔斑驳,她脚下的青石板光亮,拂过了它们的时光流逝如飞。

    她终于看清了被围住的风静深。只见他眼中喷着赤红的怒火,胸中像是藏着无尽的惊雷,一手百辟刀,一手不易剑,浴血全身,如杀神下凡。

    这样大的雨,他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周身沸腾起来的热血蒸起了热气,把他的衣服烘干,不断落下的雨水都来不及湿润他的衣服。

    他身上的伤口流出滚烫的血泡,落在地上把雨水击的四散奔逃。

    这样摄人心魄的气势,天晨忽然不由来想起这句话:‘回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挡百万兵。’

    看着眼前血中风神之力大作的、狂暴起来的风静深,她心中又回荡起那封信中柔和温暖的文字,回想起第一次在安远门见到挡在她马前的青涩少年。

    她之前从来想象不出这些竟会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矛盾的吧,她想着。

    风静深脚下倒着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天晨认出来了,那是他的伴当,叫韩嘉月的。

    嘉月身上插满了羽箭,有一口没一口的倒着气,眼看就不行了。

    嘉月的哥哥嘉树大腿上也中了一箭,但没有性命之忧。他站不起来了,正抱着地上的嘉月,却没哭,只是紧紧抱着他。

    宝璐和魏六一人一把从巡城卫手里夺下来的朴刀,只是跟在跟在风静深身边,却丝毫帮不上任何忙。

    目光再次转向仍在奋力拼杀的风静深,天晨心中忖度:“这就是风神之力?”

    一向好强的她不想退缩,只想上去较量一番。任何事上她都不想输,包括武艺,包括权力,也包括感情。

    天晨不由双手抓紧马刀,迎面上到风静深身前去接战。

    风静深刚刚挡开一人的劈砍,见天晨上来,不经意的右手百辟刀挥斩格住天晨马刀,挡开天晨的同时,竟把天晨击飞了三步远。

    被震回来的天晨大惊:这还是那个去年在太学演武场时,被自己木刀劈砍,却毫无还手之力的怯懦又柔弱的少年吗?

    她刚想再上前一试,却听微弱的声音从嘉月嘴里喊出:“哥?”

    “嘉月!”嘉树握住他的左手,终于泪如雨下。

    “来前爹娘说了,是侯爷救了我们全家,要用命,用命,挡在小世子身前。”嘉月断断续续道。

    做哥哥的嘉树哭的更狠了。

    “哥?”嘉月又叫了一声哥,却不是对嘉树,而是尽力抬头转眼,看向了双手刀剑、正怒目向天晨的风静深。

    风静深忽的呆住。这是第一次有人喊他哥哥,是比他小一个月的嘉月喊的。

    “以前不敢这样喊,但,但我拿小世子,也是当哥哥的。”嘉月轻笑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风静深眼睛不再是赤红,他好像恢复了常态,刀剑在手,却四顾茫然。

    他不再理会天晨,只是把刀剑一扔,颓然的把自己摔倒在泥地上,坐在了嘉月身旁,却也不看刚死的嘉月。

    有泪有声是哭,有泪无声是泣。他没有哭,也没有泣,他已经哭不出眼泪。他全身的力气刚刚都被风神之力耗干了。

    他只是在嚎,在干嚎,有声无泪的干嚎。

    他嚎道:“天上的月亮碎了,地上的嘉月也碎了,我的心也碎了。全都碎了。下一个要碎的,会是什么?”

    听到这,天晨不由自主抬头。这时又一阵大风刮过,吹得头顶的乌云和火山灰恰好一起开了一个口子。

    天晨愣住了,只见圆月已经碎成了一块块,正分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明亮着,却分崩离析着。

    风静深不管这些,忽然叫嘉树道:“哥。”

    嘉树不哭了,愣住问风静深:“小世子,你糊涂了?你把我认做大世子了?”

    “嘉树哥。”风静深惨笑:“嘉月他叫了我哥哥,你就是我哥哥了。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嘉树更愣了,他又看向嘉月,更加泪流满面,开始嚎啕:“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叫我哥了!”

    宝璐和魏六都放下了刀,四人一起围坐在嘉月尸体旁,抱头痛哭。

    一个或平庸、或波澜壮阔的人生,就这样不经意结尾了。

    十六七岁的风静深他们还没到‘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年纪,这时只有恐惧和悲痛。

    在天中,他们也本就是那风中的墙头草,头重脚轻根底浅,谁都依靠不了。

    但记忆一旦被时间打上了结,它就永远留在了那里。

    曾经一直携手并肩的他们,直到这时,才知道了互相认真看看对方,掂量出了伙伴们在各自心中的位置。

    “关进天牢。”天晨干净利索的下令。

    风静深不再在乎这些,只是呆呆得,低声念到:

    “星沉月明朗,家在远方。抿一口清酒,梦里回乡。

    望山水长长,别来无恙。葬我高山上,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永不能忘。何日梅花落,送我归乡?”


目录 存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随便看看: 透视兵王腹黑总裁:娇妻手到擒来打工逍遥记终极龙魂兵王冰山总裁的峨眉保镖穿书后,我成了男主的舅妈孤岛异兽青阳圈钱掌门又来了三宝来袭:权少独爱妻梁曦月权云哲绯闻前夫,请离婚王者:摊牌了,我是铠皇然然我心时有圣马丁镜中的生活造反失败后我带着残疾相公回乡下总裁的夫人灾变日记直播捡洋漏:开局获利十万倍野花满山村那片风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