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要去市里？”
徐老审视的目光放在她们身上。许久，才沉重得叹了口气说：
“早点回来。”
三轮车上只放着一些粮食和水。用大量的衣物掩盖。林慧慧就躺在里面。她的体温反复高烧已经越来越严重。这一个下午一直是昏迷状态。
夕阳如血泼洒。两个人看着那片天空，心情都很沉重。去途危险难说，归途尚且不知。
至于龙鹄和夏烨。他们根本不能离开那片山区太长时间。不然就会越来越虚弱。夏欢干脆就和夏花两个人出来了。
天色到后来越来越黑。两个人只能摸黑前进。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眼前那一点地方。
路上时不时就有一辆被遗弃的车辆。车上车窗有些已经被砸碎。里面盘旋着一些小动物。
有蛇，有老鼠，松鼠，猫头鹰。平时不常见到的生物。此刻得到了更大的生存空间。它们横行在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维护，路上的沥青有些地方已经被植物顶开。翘起一个大包。那底下，一定是一颗蕴含生命的绿色植物。
车轮碾压过树叶的清脆破裂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增添了几分惬意。
“那是什么？”
手电筒的光照到了一头动物的半个身影。夏欢放慢了车速。打开了另一个手电筒。
在强光下，几只瘦弱的梅花鹿受惊跑掉了。
“真稀奇。”夏欢感叹：“这在以前都是保护动物。怎么可能随处可见呢。”
再往前走，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色了。这里也有车窗破碎的车辆。里面却没有动物。
甚至连路上的落叶都比之前的路更多。植物几乎都只剩下了树枝。有些甚至直接干枯死了。
夏欢若有所思：“刚刚那里，一定是有水源。”
夏花低着头，没说话。她现在全部心绪都放在了林慧慧身上。她总是止不住得想，如果真的是疫病…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呼吸一窒。根本不敢细想。
大约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她们抵达了城市的边缘。还没来得及进城区。车子就被一拌。
三个人连人带车摔倒在地。车上的食物和水也翻滚在地。夏花第一反应是去护住林慧慧。
从旁边草丛忽然冲出五六个人。刷得一下从她们旁边捞起一两袋东西就走。他们也不贪多。
只拿小的轻的。前两个夏欢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直接就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这些人就像纸一样。轻轻一拍就能退出去老远。他们全身上下都用布包裹着。就只有两只眼睛在外头。在地上翻滚的样子，特别迟缓和滑稽。
夏欢：“学什么不好，学打劫。就你们这种体力被打劫还差不多！
起来，跟我去警局。别装了。”
夏欢心里清楚，这会去警局恐怕有没有人也不好说。但正好可以炸一下他们的反应。
如果他们害怕就意味着城里还是有秩序的。如果他们不怕，她也有信心控制住这几个人。
最重要的。还是从他们嘴里套出关于疫病的信息。
其中一个被推得比较轻的坐了起来。摘下了头和脸裹着的布。露出了满头的银发和满脸的皱纹。
这实在是让夏欢大吃一惊。这居然是一个老人。另外几个也相序解下裹布。趴在地上卑微而可怜得哀求：
“我们几个老不死已经没多少天活路了。姑娘你就放过给我们吧。
就算你送我们去警局。警察后面也会把我们放了的。”
其中一个老太太叹了口气说：“谁愿意一个大活人突然死在自己地盘呢。那不是晦气吗？”
“姑娘，你们进城肯定是有事吧。不如你说说，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在城里混了那么久。
别的不敢说，八卦闲话是听了一耳朵的。”
年纪相对看起来小一些的老大爷说道。他正撑着腰，一声声往外倒吸气。
他就是那个被夏欢踢出去的。可以说应该伤得最重。
夏欢：“你们知道哪里有医生吗？”
几个老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年纪较大的老太太问：
“姑娘，你们是有人感染了那蚊子病？”
“蚊子病？”
几个老人了然。接着说：
“就是那个全身起红疹，发烧咳嗽的疫病啊。那原名太绕口，我没记住。
这边大伙都是统称蚊子病…”
老太太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另一个打断。
“如果真是那蚊子病。你们还是趁早回去吧。这么多天了，天天说研制疫苗。可死人的尸体还是往外运。
还有居民楼里那些，隔一段时间。总能找出一堆小山一样的。
在郊区啊，就这样一把火就能烧的干干净净。”
那老大爷不乐意听这话了。摆了摆手，一脸不赞同：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虽然地下蚁城没有找到彻底解决的疫苗。可还是有人治愈了嘛。”
夏花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些光芒。她殷勤得看着老大爷。希望他再说点什么。那大爷却摇摇头，叹道：
“这病就是针对小孩子。年纪越小，死得越快。成人感染几率反而不大。
说实话，在这里你已经是这个月第两百四十五个带着孩子来找医生的了。”
夏花赶忙问：“那他们当中有治愈的吗？”
老大爷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肯定得说：“有，有一个父亲带着女儿回去了。那是我见过唯一一对回去的。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姑娘你这身手。你们肯定能安然无恙回去的。”
老太太也是赞叹：“我们在这这么多次了。还是第一次被抓个正着。”
夏欢有些奇怪：“虽然你们跑得很快了。但也就是普通也能追得上的水平。”
老太太摇摇头解释：“这缺水的滋味看来你们是没经历过。
好不容易赶到城里，哪个不是都是精疲力尽。哪有姑娘你这力气啊。”
夏欢上下打量她们几个人说：
“我看您也没受过这苦吧。”
老大爷一拍大腿：“我们几个老家伙苟且偷生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老大爷一连说了两次。看来是真的有找水的办法。
“这地下蚁城，其实就是政府修建的希望之城。从地铁口都可以下去的。只是有些被封死了。你看那。”
老大爷指向市中心。
“那的老北街就有个口。地下城不收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若我们这种老胳膊老腿想进去，那得花大价钱粮食。
但你们不一样。年轻有力气。只要有把子力气，在那干。这孩子都可以接受治疗的。
所以那些没出来的。未必是没医好。可能只是在安全堡垒里花了眼。不愿意走了。”
夏欢点点头。把车扶起来准备往老北街赶去。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既然你们知道这么多，何不搭个小棚子在路边。想来是有不少人愿意买消息的。
何苦做这打劫的勾当。”
老大爷一笑，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年轻了。就像你说的，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力气没有，跑得也就那样。
太招眼的话，如何护得住这些东西呀。”
夏欢：“那政府，不管吗？”
“哈。”老太太发出一声讥笑：“管？市里的粮食大多掌握在私人手里。政府手里的粮食，早就差不多耗空了。
他们是想，但这事啊。远没有那么简单，就说这官员里，当初反对放粮的也不老少哦。
至于那些私人手里的粮食。到底是不是在私人手里，那谁也不知道。”
老太太说着又叹了口气劝诫得说：“姑娘，听我这老太婆一句话。这人啊，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夏欢没再说话。三轮车再次启程。之前跑得最快的两个老人也只是拿了她们一小袋玉米和一小袋红薯。
当初装这样的小袋。本就是想着打探消息用的。她倒没觉得很心疼。毕竟量也不多，一袋约莫也就一斤多。只是觉得有些唏嘘，有些感叹。
到了老北街，远远看去，果真很热闹。这会天色才刚刚擦白。就有不少人街边摆出了不少东西。这些摊位都在地铁口附近。，还不少。
但只有几个穿着深棕色制服的人，在逛来逛去。而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那些摊主笑着围起来。
夏欢下了车，从车上抽出一把尖利的水果刀。和两小袋红薯。对夏花说：
“我去看看情况。姐姐你注意安全。有危险就喊我。”
夏花失笑：“我懂。你也注意安全。”
夏欢点点头，独自一人走向地铁口。她们谁都无法保证那几个老太老头说的是真的。
或者更直接点说，她们都不敢说。那几个真的是老头老太。眼睛是会骗人的。
哪个老年人给这样摔一下，半点事没有。还能精力旺盛得讲话呢？反正夏欢是不信。
尖刀放在挎包里。夏欢一只手握着它。另一只手握着两袋红薯。
谁知道这威逼和利诱一个也没用得上。她才走近一点。
一个棕色制服的年轻男人就瞄见了她。笑着凑过来问：
“小妹，咋，也是想了解，怎么进这地下城的吗？”
这个自称飞哥的男人生得矮小，比夏欢还要低半个头。笑着左看右看的样子，和那阴沟的老鼠竟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