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旱灾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慢慢蚕食了大家的耐心。
在七月初时，池塘和河流彻底绝了底。只剩下乌黑的河床。
徐老再一次聚集众人。劝说村民鸡鸭该杀的杀。地也只留少量的种。这场旱灾恐怕不会简单结束。
接下来的水，也只能再用在饮用上。
在南方，缺什么，都没听说过缺水。这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别看这么多天不下雨。
其实，有些人心里依然是不以为然的。照旧每天该洗澡洗澡，该浇地浇地。
徐老说是这样说。家里打了井的那些人家，那都不当回事。完全过了耳朵就忘。
这倒也不能全部怪他们。祖祖辈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用水。突然一天要改。还真不是说说两句就可以改的事。
虽然现在，山上的泉眼和小溪取水都很困难。但他们打了井。也就是按几下就出水的事。
但夏欢却真真切切看到了每天井水的吃水线在一点点下降。
说到这个，夏欢几个人连续不断的打坐。终于看见了一点成效。
一开始，夏欢没感觉到太明显的变化。直到某一天拎起一桶水。走到一半才想起来。
以往自己根本不可能拎起一满桶水。更不要说走得稳稳当当。
夏花：“咋，停在这做什么。”
夏欢一脸欣喜：“姐，你看。我力气变大了。”
夏花失笑：“是吗？”
夏欢：“对呀，对呀。你看，以前这一桶水。我得题两次。现在拎在手里，好像没重量一样。”
夏花：“那咱们得坚持。”
到了吃饭的时候。夏欢又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龙鹄，你…”夏欢看了一眼林慧慧。挨得近了些小声问：
“传说里龙不是都呼风唤雨的吗？你能不能？”
龙鹄摇摇头，特别直接得说：“不能，世界规律不能破坏。”
夏欢失望得坐回位子，继续扒拉碗里的稀饭。她们的米粮本就买的不算多。吃饭的人又多。
剩下的食物再怎么精打细算。估摸着也就只够再吃半年左右。
如果持续的大旱继续下去，井水会不会干涸。夏欢不知道，但大饥/荒是一定会来。
第二天清晨，她们一如既往在阳台打坐。林慧慧还小，总是坐着坐着，就眯着眼睛半睡半醒了。
林慧慧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夏烨摇了几下。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直到夏烨重复了好几遍：
“看呀，慧慧。有好多人在底下。”
她不得不睁开了眼，朝下边看去。但林慧慧只能看得见村口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
林慧慧：“妈，小姨。你们看那是什么。”
夏欢早听见他们两的对话了。虽然晨雾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可依稀看得出是人群。
夏欢：“姐，下去看看吗？”
夏花却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先吃早饭吧。吃完再下去，来者不善啊。”
这句话一语成谶。村口的人群都拿着锄头刀具以及水桶。前面的人在不断挖土填坑。
而且人还在不断增多。附近村的人恐怕都过来了。徐老带着几十号壮年男性。正站在村口路上和对面僵持。
村口的路并没有挖开，只是由车辆阻拦开了。村外头的人还正喊着：
“泉眼不是你们村的，是属于大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打水！”
徐老冷笑：“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座山上。这泉眼怎么就属于大家的了。”
“那泉眼流下来的水指定是被你们截流了。我们多少村的人都得靠那口泉眼的水。
徐老五，你这是要大家的命！干脆啊，大家都别活了。”
“徐老五，快把车挪开。你们怎么可能拦得住我们这么多人。”
“就是就是，非要闹那么难看干什么。”
徐老也清楚，自己这点人根本不可能拦住这么多人。但也不可能毫无限制得给这些人打水。
徐老：“你们可以打水。但泉水的水位有限。每个村能分到的必须限量。
要不然，我们这点人或许拦不住所有人。
但最先上来的人。必定会见血。你们谁，想做牺牲的人？”
对面的说话声突然停了。只余挖土的声音。徐老又接着说：
“再说个不好听的，镇上和市里可还有那么多人呢。我们这么点人就开始乱了。
到时候人家过来，可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如每个村都克制一下。大伙一起对外。”
过了会有个人反对：“不妥，你们村那么近。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多装水。”
徐老还没吭声。老广叔忍不住了。从后边的懒人椅上坐了起来。走到了最前面。
没有人因为他是个老人而轻视。反而不自觉避开了老广叔的目光。
老广叔：“老头子我不才，却也万万没听说过。客人来主人家打水。要求主人家不喝水的事情。
看来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对面的人群又安静了。于是这事大约也就算谈拢了。可夏欢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若是情况继续恶劣下去…每个村都派出了几个人当做代表。其余的人就只能在村口等着。
每家每户，估计也就能分到只够人喝的水。
村子里打了井的人家多数都没有出来查看。而是坐在院子里。防备得听着每一个走过自己家的脚步声。
夏欢家在第二天就接待了前来接水的人。
“王婶？”
夏欢有些诧异，自打王婶的丈夫徐广义回来以后。两个人就忙于耕种。
王婶两夫妻要想着法子喂饱家里那么多张嘴后。就再没见到她们家人在村子里出现过几次。
王婶正拎着一个铁桶。看见夏欢后还有些局促得笑了笑：
“这种时候来麻烦你们。我也不好意思。可我，我真的是没法了。”
夏欢左右看了看。给人放了木板，让人从木板上走过渠道。
夏欢：“咋了，王婶。直说呗？”
王婶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低着头说：“你也知道，我家那么多口人。还有那些亲戚。
这么久没下雨了。就往家打了那一口井。
我们也没办法。人家求上门。真没法轰出去。
只是…只是今早我煮饭的时候。才发现井里的水空了…”
“空了？”夏欢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