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的女朋友是斯念,这消息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不过荆柘向来神经比较粗,听闻后也就是一个简单“哦”,就没下文了。倒是佐伊有点神经过敏,她贼兮兮躲进了荆柘的病房,满脸凝重盯着荆柘,摆出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派头,小声问:“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荆柘从卓雅那受的刺激还没消化干净,现在有气无力往床头一靠,把被子抱进怀里,闭着眼睛小声说:“没准是巧合呢,你别太紧张。这世界看着挺大,但谁跟谁能碰到一起还真不一定。”
佐伊冷笑一声,“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你忘了陈柏杨的事了?”
荆柘睁开了眼睛。
佐伊轻轻在他被子上拍了两下,“你可长点心吧。”
荆柘:“……”
半晌,他低头呼出口气,“行,我知道了,回头我跟严轸说一声。”
提起严轸佐伊就是一副牙疼的表情,“省省吧,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知道。”荆柘点头,“但你没有证据。”
佐伊:“……”
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跟荆柘说话就是给自己添堵,于是摆了摆手,准备走人。
“哎,等等。”荆柘叫住她,“帮我叫下护士,拔针。”
佐伊鄙视瞅他,“这么点事还麻烦人家护士,我来!”
荆柘满脸惊恐,“壮士,你等等……啊!”
……
纵是荆柘再英明神武,碰上佐伊也就只有倒霉的份。
不过是拔个注|射器,最后却弄成了血光之灾。荆柘手背青了一片,佐伊早上刚换的运动装上血迹斑斑。
面对此情此景,严轸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那是混杂了生气、想笑、心疼还无奈的感觉,可谓是让他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哭笑不得。
由于斯念的突然到访,严轸非常大方地给唐南放了半天假,还让他把车开走了。于是之后他亲自担负起了车夫的重任,把丁淼和佐伊送回了安全屋。
一早上兵荒马乱就这么过去,严轸心情却有些沉重。趁着等红灯的空当,他伸手摸了把荆柘的额头。
荆柘撩眼皮看他,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那个……”严轸思忖几秒,最终决定平铺直叙,“佐伊跟你说什么了?”
荆柘一呆,随即笑了,“她觉得斯念的出现很巧合。”
严轸点了下头,“你怎么想?”
嗯?
这话听起来有点意思。
“难得你俩看法一致。”荆柘嘴角扬起惯性的笑,坦然说:“我目前没想法,猜测方向也不明确,走一步看一步吧。”说着他看向严轸,“你不也是这个态度吗?不然干嘛给唐南放假。”
严轸扫他一眼,抿唇轻笑,没吭声。
的确,他给唐南放假也是想到了这层。虽然他个人对斯念没有敌意,但斯念出现的时机太微妙,即便她和那刺激荆柘的大夫没关系,但多一步预防也是没坏处的。更何况,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先稳住,永远比一开始就锋芒毕露具有可持续发展前景。
说起可持续发展,严轸又不自觉把心思拉回了刺激荆柘的大夫身上。他虽然答应了荆柘现在不问,但他的疑心却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不仅不打报告私自发扬光大,甚至已经开始自行脑补写剧本了。
于是,为了防止自己越陷越深,他决定再作一回死。
“荆柘,关于那个大夫。”严轸警惕地瞅了荆柘一眼,“我不是关心历史遗留问题,我只是单纯对这个人有问题,怎么样,能说吗?”
瞧他这紧张找补的样子,荆柘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瞧,这么好的人,答应了的事情都记得,就连关心都是小心翼翼的,为什么早没遇到他?
可要是早遇到了,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卓雅的脸不合时宜地闪过他的脑海,荆柘眉头不自觉皱了皱,随后他捏紧指节靠进了椅背里,艰难维持住了自己表面的游刃有余。
“大夫是个女的,叫卓雅,是……”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下决心,“是很早之前我的大夫。那段回忆不太好,我不想提。至于我们今天奔着体检医生来却遇到她,是不是意外不知道,但我觉得往下查阻力会比较大。不过我还有点其他发现。”
卓雅?
严轸心思一沉,猛然就想起之前在废弃医院病房里看到的被刮花的矮桌——原来那个医生叫这个名字,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孙澈的医院?她跟体检医生有什么关联?最关键的是她的目的……还有斯念,她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她跟这个卓雅又有什么关系?
一系列问题还没解答,严轸心思又是猛地一转,什么叫做“回忆不太好”?
随后他又联想到刻在桌子上的字,那被强加上去的“x”是否体现了主人压抑而浓烈的愤怒……
正在他因这句而展开丰富的脑补时,末了被他最后一句掀了桌,忙收拾回不在线的理智,咳嗽了一声。
“什么?”
荆柘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严轸看,“孙澈桌上的,我已经发给佐伊了。”
“这女孩不是林青青。”严轸面露狐疑,“孙澈什么情况,办公桌上摆和其他的女孩照片,不怕林青青闹吗?”
荆柘摊手,“那谁知道。不过侧面证明了这姑娘对孙澈意义非常,不然干嘛从集体照里截下来。”
“确实。”严轸表示认同,忽然又笑了,“孙澈是个感情外放的人,林青青跟他不太一样,估计就算看见了也只能自己别扭。”
荆柘看了一眼后视镜,仿佛能从那上面看到林青青残存的影子,叹息说:“这就不清楚了。”说完他心念一转,看向严轸,“你会把心上人的照片当桌面吗?”
严轸没着急答,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把自己腻得打了个激灵。
“桌面就算了,秀这个怪不好意思的。”严轸说:“但我一定会给他一个特殊的分组,永远享受特权。”
荆柘:“……”
给别人挖坑结果自己摔里面了。
他别扭地蹭了蹭鼻子,假掩饰真尴尬地嘟囔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挺闷骚。”就把脑袋砸在玻璃上假装睡觉去了。
严轸笑着伸手把他头顶的刘海揉乱了。
那一瞬间,荆柘仿佛听到自己心里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又展了一枝芽。
而严轸从余光里看他,心情却非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