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欢庆会突然被死神掀了桌,玩疯了的人们看着杯盘狼藉呆若木鸡。
“都愣着干嘛!走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叫回了众人离体的魂,再之后一群半醉的人跌跌撞撞,打车赶到医院。
抢救室门口的灯亮着。
陈柏杨刚到跟前,都没来得及拉住走过的大夫问一句,酒劲就被急火烧上了头,径直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而他再出来时,抢救室的灯灭了。
一身纯白的大夫暂时接了无常的差事,径直走到陈柏杨跟前,沉痛道:“对不起陈先生,我们真的……”
陈柏杨呼吸卡住了一半,人还没得及打晃,就一头栽倒下去。
医生顿时吓了一跳,旁边的人赶忙上前帮忙,七手八脚乱成一片,终于将陈柏杨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掐了半天人中,人才慢慢苏醒。
而伴随陈柏杨睁眼的就是他一声压抑在嗓子里如同撕裂的哭嚎。
“哥——”陈柏杨的声音浸着鲜血,“你就不能再等等吗?再等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场众人却都听懂了。
陈泊松要是再等两天,确认他无罪的证明就能下来,他这平白背了三年的冤屈,也就终于洗清了。
可,终于还是差了一步。
陈柏杨突然暴起冲向抢救室,周围的人赶忙劝阻,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李成浩掐着腰强忍着愤怒,把医生叫到了一旁,压着声音问:“人好好的前几天都没事,怎么今天突然就过敏了?”问完他不等大夫回答,扭头又叫过两个看护的民警,“查,给我仔细查!”
陈柏杨的哭嚎声引来路过的人围观,其中有个捕风捉影听到点消息,再看眼前这幅场景,不由扼腕叹息,顺带一句不负责任的慨叹,“这就是人生啊。”
这就是人生。
从进了医院就一声不吭漠然置之的荆柘忽然被这句蛰了手,他目光茫然地落在被众人劝住还在哭嚎的陈柏杨身上,停了一阵,他扭头问一直站他旁边的严轸:“你能送我回家吗?”
严轸敏锐地察觉到现在的荆柘不太正常,他握住了他的手,触到一片汗湿的冰冷。
“你怎么了?”严轸紧张地用手背贴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没事。”荆柘偏头躲过他的手,转身就往医院外走。
严轸拉不住他,只好赶紧叫过唐南,简单吩咐两句又赶紧追了出来。
佐伊站在人群的外围,一直注视着严轸追上荆柘,揽着他的肩将他护送上出租车。她面有哀色,目光沉沉,不知是放心还是担心。
路灯的影子投在出租车后排的玻璃上,轻轻一划马上倒退。
荆柘手肘撑着额头,低垂着眼假寐,路灯纷杂的光影层层叠叠,形成了一张诡异的大网,将他拽进无边的黑暗。
严轸怕他睡的不舒服,思考了几秒,终于伸手扶过他的后脑,缓缓靠在了自己肩上。
荆柘温热细微的呼吸夹杂着酒气贴着他的脖颈,严轸却觉得心口有些发堵。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荆柘紧攥成拳微微发抖的手,倏然一愣。
随即,严轸伸手托起荆柘捏的发白的拳头,一根根强行掰开他的手指,最终将他的手掌舒展看握紧在手里。
原本细微的动作严轸却像是打了一场艰难的战役,方才告捷,他一抬头,正对上荆柘目光深沉的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严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结果还不等他开口说话,荆柘的目光就缓缓滑到了他嘴唇上。
严轸下意识吞咽了的一下。
下一瞬,荆柘微抬了下巴,冰冷的唇将严轸到嘴边的问话堵了回去。
温热的呼吸瞬间鼻息直冲严轸脑门,瞬间熬干了他的脑浆,让他原地僵成了一根棒槌。
而荆柘却毫无所觉,细长的眼角略微一挑,抬头看他,露出一丝坏笑,随即舔开了他的唇缝。
温湿的触感点燃了严轸的神经末梢,理智尚且来不及发送“SOS”求救,就被当成炸成了烟花。
然而荆柘只是浅尝辄止,打完就跑,完全没有深入沉迷的意思,他半垂着眸子歪头在严轸脖子上蹭了蹭,随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尚未来得及组织有效防御的严轸不知道下一波是什么攻势,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然而他在原地僵了一阵,只感到荆柘的鼻息时不时拂过脖子上的皮肤有点怪异的痒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对,这才低下了他有些生锈的颈椎,却发现荆柘已经睡着了。
严轸终于把卡在嗓子里的那口气呼了出去。
随着而出的还有一丝失落,带着惋惜的余音,奇迹般的没有任何不满或者愤怒。
严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叫了荆柘两声,可这位现在不知道是知道自己干了缺德事假装听不见,还是真睡蒙了撒酒疯,愣是不给严轸一点反应。
严轸拿他没招,思考了几秒钟,最终伸手把荆柘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他能稍微舒服些。
出租车停在了楼下。
严轸轻轻拍了拍荆柘的脸,“醒醒,先别睡了。”
荆柘迷迷瞪瞪的睁眼,一双眼睛完全不对焦,他盯着近在眼前的严轸的脸呆了两秒,随即回身一把推开了车门,就要钻出去。
然而不知道是他刚睡醒没劲还是怎么,他脚还没触地,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倒回了座位里。
严轸:“……”
如果说荆柘现在这样是在演戏,那奥斯卡绝对欠他一座小金人。
“你等等,坐着别动。”
严轸开车门下车,绕去了荆柘那边,拽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拽出来,但这位同志死都不配合,身上一点劲都不吃,软绵绵的就要严轸拖,最后严轸没办法,只能探半个身子进车厢,把荆柘的手臂绕在自己脖子上,把他抱了出来。
“哎,祖宗,你站直了行不行?”
荆柘猴在严轸身上,眼睛要睁不睁,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突然开始干呕。
好家伙,这是真醉了。
严轸无比头疼,赶紧拖着荆柘跑向距离他俩最近的垃圾桶。
结果荆柘扶着垃圾桶呕了半天,也就吐出两口酸水。
严轸轻轻拍他的背,一边嘲讽,“不对啊,少爷,您这不科学啊。之前您喝洋酒都没见有什么反应,怎么今天……”
“你哪那么多话?”
荆柘摇摇晃晃扶着垃圾桶站了起来,清醒点了。他沉了两口气,一边不利索的顺着路往自己家楼走,一边大着舌头朝严轸摆了摆手,“我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家。陈柏杨……你要不过去看看?”
严轸眉头轻扬,可以啊,刚还在车上非|礼他呢,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渣男转变速度可是比翻书还快啊!
说得严轸都要相信他是真没事了,如果他没看到荆柘走错了楼道的话。
“少爷,你家在那边。”严轸又好气又好笑,快走两步拽过了荆柘的胳膊。荆柘也是真不含糊,但凡身边有点能借力的地儿自己绝对不使劲,又整个人贴在了严轸身上,给严轸贴出一身心浮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