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探望结束,严轸和荆柘出了病房。李成浩就等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抬头看见他俩,短促的点了下头,没下文了。
荆柘正有些好奇,严轸就拉着他没事儿人一样下了楼。
他俩在停车场等了几分钟,就见李成浩叼着根眼鬼鬼祟祟朝他们走了过来。
荆柘对这种模仿地下党接头的行为嗤之以鼻。以至于他用尽今年份的好脾气,才堪堪忍住了没在李成浩上车后对他出言不逊。
李成浩倒是也不含糊,拉上车门就开始叨叨:“陈泊松,就那个陈柏杨的哥哥。他说三年前接到的面试电话是由他找的一个劳务中介黑作坊提供的,是当年市内不错的一家物流公司。这公司当天通知他被录用,给他的职位是夜间送货员,当天上班。那天晚上他去给一家酒吧送货,结束后酒吧经理请他去送一个钱包,说是某位熟客落下的,并且事先给了他辛苦费。他问了地址之后觉得顺路,就接了这单‘私活’,把钱包给人送了过去,之后就按部就班送完货回了家。”
“结果第二天警察就找上门了?”荆柘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这套路是跟国产见鬼类型剧学的吧!”
李成浩面带愠色,扭头正要跟荆柘开怼,严轸就一抬手打断了他,问:“你说的劳务中介,就是那种打着介绍工作为由,先让人交会员费、保证金什么的地方吗?那种黑中介不是早就被取缔了?”
“说的是啊!”李成浩心烦又要摸烟,“这两天我们查了,他说的那个中介公司根本无从下手,租的是居民楼,租户三天两头换,连个靠谱的合同都没有。还有那个酒吧,更是烂萝卜没头。”
荆柘这次没挑事,他皱着眉沉思片刻,问:“那他被警方带走之后呢?”
“呵,这才是最见鬼的!”李成浩狠狠吸了口烟,“据称当时办案警方很小心,只是让他来协助调查,结果他溜了。”
“溜了?”严轸不淡定了,“你们是在闹着玩吗?”
“不是。”李成浩满脸忧愁,“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陈泊松挟持人质,逃跑。但陈泊松说的是,当天是我们的一名同志送他走的。”
“呵呵。”荆柘面无表情,“怎么听着更玄幻了。”
“这不是最玄幻的,”李成浩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玄幻的是我们调取了当时跟他案子有关的人的照片给他辨认,还真找到了,而这位送他走的仁兄,于两年前殉职。”
“……”荆柘惊呆了,半天憋出个无意义的语气词,“哇哦。”
“再之后呢?”严轸可能是在场三人里目前最理智的,听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线索还有心情关注正经剧情。
李成浩长呼了口气,“他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人拦住了,那些人把他打晕,再之后他就真被拐卖了。卖到哪他没有印象,因为据说都是蒙着眼的,而且他听不懂那些人的话。再之后的情节估计你们也能猜到,再有点线索的就是最近几个月,但陈泊松说不清时间,应该是给他注射了药物。但他零星记得有几个人专门找到了他,把他带回来的。他说很长时间他都在昏睡,不过他感觉是在船上。”他按下车窗透了口气,“现在就这些,有用的东西不多。不过我认为你们可以跟他多聊聊,也许会有点帮助。”
荆柘眉头一挑,“这多不好啊,警察叔叔,办案是您的工作,我们掺和太多不合适。”
“我也没让你们采取行动。”李成浩怼回去,“陈泊松状态不稳定,对我们戒备心很明显,但我看他刚才见你们倒是挺放松的。人处在应激状态久了,恢复起来有困难。”
荆柘按在座椅上的手突然绷紧了。
“好,就这些。”李成浩开门下车,对严轸挥了挥手,走人了。?
“你什么想法?”
李成浩走后荆柘目送他进了消防通道,头也没回的问严轸。
严轸沉着脸,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处在被害人的角度,谁也不能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我觉得他对警察有戒心是正常现象,但刚才李成浩说的几点很有问题。”
“你是说那个中介黑作坊,还是那看似很合理的送钱包,还有那位殉职的放水警察?”荆柘眯着眼睛看着他笑,活生生给严轸笑出一身鸡皮疙瘩,“你不觉得陈泊松说的这些都是以前吗?他为什么规避最近发生的事?”
严轸敏锐地察觉到了荆柘的暗示,“近期发生的事里有关键线索,而他并不信任李成浩。”
“嗯哼。”荆柘低头拨了陈柏杨的号码。
结果才响一声陈柏杨就接了,他急吼吼的压低声音问:“荆柘吗,你们在哪,我想见你们。”
荆柘朝严轸眨了眨眼,回陈柏杨:“医院西边建筑工地东北角,我们在那等你。”
挂了电话,荆柘回头对严轸说:“那边改建要绕路,原来的摄像头应该拍不到。回头我们找个就近的便民菜场把他一放,问题不大。”
严轸开车的动作一顿,狐疑看了一眼荆柘,“你为什么要观察摄像头的位置?”
荆柘一愣,随即掩饰一笑,“习惯了。”
这是明显的回避型回答,严轸心里打了个突,那丝分明已经阔别许久,对荆柘的背后的猜疑不自觉又冒了出来。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荆柘到底在对他隐瞒什么?
除了一个成迷的娄彦卿,他到底还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发完全相信他?
还是说,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包括他的养父娄则林。想到这,严轸不经回忆起了前段时间他们父子的那场对话——虽说是父子,但两个人都在克制,也都在试探,还都在逼迫对方为。
看似情真意切的关心,背后可能藏着套话的坑,有意或者无意的,想把对方掩护在自己身后。
的确是既和谐又疏离的父子关系。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严轸不得而知,但他明确记得荆柘从他父亲房间出来的样子,形单影只的青年,孤独的走在狭长的走廊里,走向他预料中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