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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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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翎雪国二皇子,自出生起从未开口说过话,一字一句都没有,甚至在落地之时都不曾哭过一声。满朝文武皆说此乃妖异之兆,于国不利,如不斩杀也理应赶出宫去。国君霖皓一度动摇,在释满三岁还未开口之时打算将他送出宫去,可是姐姐俪筠抱着他死活不肯松开,只有八岁的孩子在众人面前哭得涕泪横流肝肠寸断,最后惹得皇上心酸不已方才作罢,直说安置在一处僻静所在任其自生自灭,一切端看天意。其实,若非如此,或许他便能早些返回冥界,开始下一世的找寻。

    彼岸花开无情处,三生河渡有缘人。幽冥之界,三生河畔,忘尘石释已在这里静立了上万年,看眼前匆匆而过的魂灵,或浑浑噩噩,或慌慌张张,或痴痴缠缠。世人皆知奈何桥边的孟婆汤会让人忘却旧事,却少有人知,喝那汤之前,必得在忘尘石前站上一炷香的功夫,任你情不情愿,都必须要将之前的尘世种种再看一遍。红尘往事心头过,忘尘石上忆从前。曾经人世你觉得多苦,忘尘石前你心便多痛。

    在释眼中,这里其实是个极没意思的所在,除了那片曼珠沙华勉强算得上颜色,其余的一切,皆是无穷无尽的黑。三生河上的故事,多的如河底的沉沙,随便搅一搅,便能腾起滔天巨浪。看了上万年的爱恨情仇,情之一字着实令释有些厌烦,左右不过是求不得又放不下罢了,既知不得,何苦执着。他也曾想着是不是该给阎君上个表,看看可否能换个差事,哪怕换个地方当石头也是好的,可是还未来得及成行,便猝不及防的遇上了她。

    虽然石头本身其实并不需要睡什么觉,但由于实在无聊,三百年前释便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日里必须睡上几个时辰,不去管那镜像中的各色喜怒哀乐。若非说那日有何特别,便是数百年不曾落雨的黄泉竟细雨霏霏,那是一只赤狐,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所有的毛都贴在身上,连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也是水汪汪的,此刻正卧在方才转醒的释身旁,小小的爪子搭在他身上舔毛。仔细一看,发现她不停舔舐的地方有血迹渗出,似是在何处受了伤。

    “小狐狸,你从哪儿来?这里可不好玩儿,快走吧。”释粗着嗓子吓唬她。

    许是没想到一块石头会说话,狐狸被吓得呆在原地,抬起的小爪子堪堪停在他的手边,一双大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也不知为何当时头脑一热,释突然伸出手一扯,将她猛地拉了一个趔趄,结果那带血的爪子便倏地一下按在自己身上。

    “石头,方才是你说话吗?”小狐狸稳了稳心神,重新坐好,抬头看向释,受伤的小爪子虚虚浮着并未落地,大大的尾巴蜷在身侧。

    “小狐狸,受伤了赶快走,这黄泉路上,见了血可不是吉兆,指不定惹来什么麻烦。”释并不想和她聊天,只一味催她离开。

    “石头,我是来寻人的,你知道如何能渡这三生河吗?”小狐狸并不理会释的催促,仍旧蹲坐着问道。

    “你要找谁?这三生河只渡凡人,你一个小狐妖过什么河!找什么人!”今日许是天气反常,又许是石头做久了便真的铁石心肠,不知何故,释许多年不曾有波动的心,此刻颇为心烦意乱,总觉一股莫名的烦躁在心头涌动,堵得内里一片愁云惨淡,语气便愈发的不客气。虽说三界皆知这黄泉路上无温情,但释自认这许多年还是有些做派的,并不一味如磐石般冷冰冰,故而也是赢得些许和善名气的。不料今日表现竟与平素大相径庭,幸得眼前只是个不知名的小狐妖,若是鬼差解了魂魄到此撞见,想来一世英名定毁于一旦。

    小狐狸见他口气突变,似是又被吓了一跳,便不再多言,三足而立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夹着那只受伤的爪子扭头跑开了,不待释再开口,纵了几下便没了踪影。见赤狐这么快便不见了,释的心中除了错愕,竟还生出一丝丝后悔来,吓跑了这路上唯一有颜色的活物,多少还是有些可惜,哪怕耐着性子多聊两句也好,毕竟距离上次出现活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五百年。

    “当神仙有什么好,一成不变的神仙,都比不得那凡界的昙花一现,至少还曾于某刻灿烂...”释闭了眼睛懊悔着方才的失误,谁知一睁眼便看到第十殿阎君座下判官晟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手中一支朱笔当扇子一般左右摇晃,片刻他便有些恍惚。

    “大人大人,莫要再晃了,我有些想吐。”释一边赔笑,一边戏谑着。晟醴大人素来照顾他,据说因为释这冷面冷心的石头性格颇合他老人家的胃口。

    见他开口,晟醴才停了手中摇来晃去的朱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释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问道:“今日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啊?什么?”释没反应过来,一时楞住不知如何作答,便追问了一句:“请问大人,什么属于不该看到的?”

    晟醴见状,一脸坏笑地说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问了不该问的,说了不该说的,皆为所指。”

    “狐狸算吗?”这次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今日里除了晌午之前的三十鬼魂,还未见其他活物。方才来了一只赤狐,然后跑掉了。哦,刚才我还抱怨了两句,不知是否属于说了不该说的。”

    “嗯,都算。释,你的心思我一直是知道的,你想调去他处,我本已准备过些日子向阎君旁敲侧击的问上一问,奈何今日你天劫已至,调动想来是不用了,待你劫数过后再议吧。”晟醴听他说完,收了笑脸,换了一副颇为郑重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玩笑。

    若说释方才还有些清醒,听完这番话便彻底糊涂了:“大人大人,什么意思?我要应什么劫?一块石头有什么劫可应?”虽说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若被前尘旧事牵绊或有违天理道义的皆逃不过天定的劫数,但自己做石头这么多年了,既不能随意走动,又无七情六欲,除了抱怨几句无聊,更是未曾做过任何逾规逾矩之事,哪里就冒出什么天劫需要去应。

    然而晟醴却无意继续为他解惑,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打发了他所有的问题。站在原处干咳两声,理了理衣冠,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传了阎君法旨,灌了孟婆汤,将他往奈何桥上一推了事。都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这数万年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程序,一息之间便已完成,端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至于释在往生台上向下落的时候还在暗竖大拇指,这十殿阎君众多手下之中,就顶数晟醴大人做事最为爽利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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