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信你,”溱放身侧的手握成拳,拳头中心凝聚了全部的妖力,在他的字典里,被人威胁和威胁人,永远是后者来的一劳永逸些,打不过又怎么样,大不了受身皮肉伤,万一侥幸擒住了他,直接捆到司滕眼前,有千万种法子让他交出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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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世人这首诗描写的真是见解独到,颜福瑞在车上颠簸的时候咂摸着这句话的味道,感慨万千,手里的电话显示接通状态,电话里瓦房把司滕小姐的情况大概说了下,他放心不少。
拖拉机啊,突突突的开着,颜福瑞就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个时代还能看到这这么复古又有年代感的车还真是稀奇,他转头看着白金,说,“你要拦辆车,就是这样的?”
张松鹤无奈的笑笑,“白教授也是没办法,不是不方便麽,那车都不停。”
还停?一个个的跟叫花子似的,谁见了敢停下来,尤其近来青城山传言满天飞,多长了一个心眼的司机都是蹭的一下飞快开走,幸好有个老乡古道心肠,主动询问要不要帮忙。
武当靠在自己师父身边,随手抽了根草,一点点的掰扯,然后嘟囔,不花钱就得受点罪而已。
颜福瑞深以为然,低头,觉得哪哪都好就是屁股底下的草垛刺刺拉拉,扎人!
挂了电话,他直接揣在怀里,手就摸到了那个八卦黄泥灯,心想得好好护着,万一,啊呸,没有万一,司滕小姐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
余小波心有余悸,端坐在草垛上,人就跟离魂一样的状态,晃晃悠悠中,忽然开口,“白苏的尸骨被法医带走了,不会再出什么漏子吧?”
“血都放干了,妖力也没了,还能起死回生了不成,”潘大山安慰他,“别自己吓自己了。”
说话声刚落,拖拉机蹦了几下,冲力使得草垛上的几个人趔趄了下差点都摔了下去,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在大马路上回荡。
…………
上一回是个什么景象呢?司滕仍旧是坐在摇椅里,她的长发散在自己胸前,从发梢渐渐有了枯黄的趋势,虽然速度很慢,但还是肉眼可见。
她蹒跚的起身,走到了盥洗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致的面容,细长的眉,皮肤一如既往的光滑细腻,只也许再过不久,这副自己引以为傲的相貌也要变成了白苏那样黯淡无光。
——佛前香,道观土,混由朱砂煮一煮,灵符一对,舍利白骨,真个是观音大士手里的玉瓶汤缶,不信你斜眼四下瞅,哪个妖怪曾躲?
到了眼下,想躲都躲不掉,抬手抚了下面孔,绿色的血液就顺势流到了手腕,再滑入肘部,滴答一声,坠到了地上。
她司滕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有任何事,都要掌握先机,可是这一次,她至少得撑到解决了邵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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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天拉下黑幕,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漫天漫地的遮盖过来,天上的星星开始闪烁的时候,颜福瑞才颤颤巍巍的回了民宿,在门口的时候,他狐疑的咦了一声。
门口那株刚栽种的树怎么像是被狗啃了一样,树皮掉了一地,混着杨絮,环卫工人是个老大爷,脾气不大好,就抱怨,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跟个道士能打起来,也不会挑个好地方。
武当一愣,几步过去,问,“大爷,您说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
环卫大爷吓了一跳,抱着扫帚挡在身前,眯眼看了大半天,才说,“我哪知道啊,长得挺俊的小伙子,哦,还有个道士打扮的,跟你一样……衣裳破烂。”
王乾坤和颜福瑞对视一眼,再齐刷刷的看着那株杨树,杨树不远的摄像头果然又遭到了破坏,耷拉着脑袋垂下来。
所以说不久之前,这里,或许发生了一场性质极其恶劣的斗殴,颜福瑞侥幸的想也许不是溱放,也许是其他顽劣的孩子,毕竟现在社会小年轻冲动,一句话说的不对头了就要抡拳,真真是惹不起。
等进了院子,看到瓦房,颜福瑞直接问,“司滕小姐呢?”
朝楼上指了指,瓦房小声说,“我听到走动的声音,还有翻东西的动静,溱叔叔说如果司滕阿姨要走的话也不要拦着,说句话就成……”
“什么话啊?”武当凑过去,两眼瞪得跟铜铃一样。
王乾坤就把他的探测仪小心的放在边上,浓眉皱的跟铁疙瘩,静静的聆听。
“如果到明早之前我还是回不来,你就按照自己的法子来。”
颜福瑞不明白,“什么意思,回不来是什么意思?”他着急忙慌的要上楼,瓦房怕他摔着,跟在了后面,有了个带头的,其他人就胆子大了些,等尽数挤在了司滕小姐房门口的时候,房门居然应声而开。
司滕脸色不大好,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也透着股子缥缈劲,“颜福瑞,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翻我的东西。”
还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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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赔罪,颜福瑞没少说好话,什么灯好好的呢,没有磕着碰着,当年溱放千辛万苦找来的,哦不对,是花钱买来的,他肯定得珍惜了,于是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司滕眼前。
细白的手伸过去,指尖缠着新的绷带,但是血已经浸透了……
王乾坤看愣了,脑海里就迸出了当年司滕被白英那根肋骨戳中脖子的画满,血流满地,她的幻术几乎是很快失去了效力,虽然最终自己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自救,但一定是极度痛苦。
“通知你们道门的人,见到崇成,捆了送到我眼前,”司滕转身往回走,将黄泥灯收好,吩咐王乾坤,后者还想发问,她直接堵住他的话,“记住,我已经救了他们两次,要是以前,是要涌泉相报的,道门的涌泉我也不稀罕,不是臭的就是腐的,熏人。”
说话真是损啊,潘大山他们要是在,估计气的头发都要炸起来。
但谁叫人家说的是事实呢,王乾坤没其他话说,只能不住的点头,迭声的好。
“退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一会,”司滕靠在电视前的软塌上,轻轻拂了下手,藤丝就把摇椅下的铜盆扯到了她足下,然后她搭手过去,就听到叮叮咚咚的血水滴下去。
最多一夜,等天亮了,日头重新升起来,漫长的黑夜过去了,一切就成了定局。
颜福瑞还想问问溱放的事,看司滕小姐的样子像是不大想说,他犹豫着站在门边,就是不走。
“溱放没事,他身上有妖力,就算见到崇成,若反捉不成,也不会受多大的伤害,”那会儿溱放睡着了,她想了很久,在溱放身上种下了藤杀,算是拼尽力量了,藤杀可以保护他,也可以让自己随时能感知到溱放的位置,虽然这法子是下下策,却也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实在不得已,她维持不了人身,被打回原形,那么在返璞归真前,会解开溱放的藤杀。
中了藤杀的人免疫力会极其低下,不能有情绪的波动,否则就会感到浑身窒息般的难受,但是溱放的藤杀与旁人不同,一来他身上有妖力,二来,改良后的藤杀就跟二代身份证一样,功效更多,可随她控制,并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靠在沙发上,司滕不免觉得有意思,电话号码可以办套餐有亲情号码,她的藤杀也进化到了这个境界,怪哉奇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