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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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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方壹转身,霍似玉就没头苍蝇似的撞进焚化炉,要找到那本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书。她的书?她的书!哪壹本是她的书?

    “危险你!”熠迢惊叫出声。

    “呀!”她惊呼出声。

    “呼——呼——”

    忽而,焚化炉左右同时大吐火舌,她才知道这炉子是间隔着自动上火的新款式,刚才进来时没见明火,并不是真的没火,铁管的另壹头,壹定有人在拉风箱吹火呢。烈焰抖动如亮绸,转眼跳跃到面前,她眼睛刺痛着流泪,心里只道,今生还真是死於火,自己的死法儿有点蠢,青儿知道後壹定要笑话自己了。怎麽活了两辈子的人,如今却比寻常人更中了“贪嗔痴”的毒,该死该死,合该作死,上辈子就够傻的了,这辈子竟还是个飞蛾扑火的收场。

    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壹个男人的轮廓,那是个不怕火的男人,火苗在他脸上跳跃无碍,他的脸也没被烧坏。不像她只摸了摸书箱就烧了手,只吸了两口烟就灰了心。

    那个不怕火的男人抱起她往外冲,她却又贪心不足地说了个“书”字。那人发出不耐烦的嗤声,腾出壹只手来抓了书箱,壹脚踹开炉门出了这个烈火牢笼。大量的新鲜空气涌上鼻端,让她产生壹种眩晕感,意识离自己远去,飘上了云端。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人在水谦居二层楼的贵妃榻上,左手掌心的抽痛最先引起她的注意,拿起来壹看,却是包紮好的,只是包得很粗糙,不知里面上药了没。她撑着坐起来,打量下房间布置,觉得嗓子干了,就低喊了几声“来人”,得不到什麽回应。她凭窗壹望,小丫头苏子在院子里跟池塘里的鲤鱼玩耍,正玩得浑然忘我呢,除了她,院里再没别人了。

    她欲要再喊,门槛外面已有个人说:“别喊了,她笨得很,做的还不如我呢。要小姐你的陪嫁丫头真够人瞧的。”她回头,走进来的人是熠迢。

    “喝茶还是喝汤?”他问道。

    她抚弄左手上的纱布,懒声懒气地回答道:“枫露壹叶茶……我嫁妆里有个木箱子,箱里有个竹篓子,篓里有四个茶罐子,其中壹种外观发白的茶叶就是枫露茶。滚水冲第二遍出了色,搁凉了兑些牛乳,舀两勺红豆沙进去,在笼屉上蒸热了再端来。牛乳不要隔夜放旧的,豆沙不要糖渍蜜饯的,等蒸好之後,有时新的梅花、桂花、壹串红,就洗净晾干,在表层点缀上两瓣。”

    “……”

    熠迢看壹眼她干枯的嘴唇和苍白憔悴的脸,没答话就转身出去,再回来时大脚壹迈走进了门槛,搁下壹碗热气腾腾的枣花茶就又出去了。她什麽都没说,喝了几口就歪着不动了,人面朝里侧的窗户躺着,望着窗棂上的绿纱,默默想自己的心事。等过了约莫半时辰工夫,身後有壹个刻意踩响的脚步声,她懒懒回头去看,诧异地看到熠迢手里的托盘,竟然真的摆着壹大阔口平盅的红豆牛乳枫露茶,上面还散落着几片风干的茉莉花瓣。

    这些都不是她最诧异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处,见那人的指背上有两个新烫出的水泡。他这是……

    熠迢将托盘搁在小几上,後退几步,有些不自在地说:“园子里的厨子全是京里带过来的,不会做你点名要的这种茶,我觉得其实做起来很简单,就随手做了壹碗……你快趁热吃罢,别糟蹋东西。”

    霍似玉懒洋洋地半坐起身,拿过床尾的壹个靠背垫在身後,用大勺舀出壹盏,细细尝了,方点头说:“第壹次做枫露茶乳,能下咽已经是难得的了。熠公子你今天倒闲,不去照顾你主子,却在我这儿打转了壹整日,是等我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你不该谢谢我吗?”

    霍似玉静静喝完壹盏,盛第二盏时才继续道:“熠彤是土遁,你是火遁,七公子身边真是能人无数。本来要叩谢你救命大恩的,可壹想我那件珍贵的书箱被你丢进炉子里烧了,我就伤心得没力气下床拜你了。只好以後再谢。”

    两回相见,两人的身份有了细微的差异,说话也从上下级的口吻,变成了平级之间的口吻。这里面原有个缘故,孟家里壹向都执古礼,主子第壹个娶回家的妻子,哪怕不是正妻而是庶妻,也算是个正经主子,也得恭谨仔细地对待。因此上回撵霍似玉离开,熠迢心中暗自有些惴惴,还以为在公子身边呆不长了。

    不过几日几遭事故後,听闻霍似玉虽然进了孟家门,三书的聘书、礼书、迎书都俱全,六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只湛湛的差了最後壹步正式迎亲,公子却突然不要她当庶妻了,壹句话就把她贬成妾了。熠迢闻讯後找熠彤打听原由,谁知对方却讳莫如深,满面都写着“我藏了壹个重大机密不告诉你”的神秘样,熠迢直觉认定了那个“机密”跟霍似玉有关,因此就留在水谦居里观望。

    而自古妾分六种,根据来源从高排到低,依次是壹等大家之女或名门所出的庶女、二等平民白丁的女儿、三等通房丫鬟擡的妾、四等赤贫之家卖的女儿、五等戏子妾、六等妓女妾。前两者是良妾,是在官府里登记了妾书的,霍似玉现就属於第壹等妾,在这里有壹定地位但是地位极低,勉强能称作主子,但不比熠迢这样的公子随从地位高。所以霍似玉现在只好与熠迢“平级对话”了。

    熠迢拿出壹个小纸包,说:“你那箱子本来就已烧得七七八八了,我是怕你有什麽机密书信之类的混在里面,才不让人直接丢去垃圾筐,而是亲自监督着烧了,你不领情拉倒。至於从火炉中拖出的箱子里,就只剩下这里几片纸了,你自己拣壹拣罢。园里书籍类的采买壹向是我负责,你有什麽想看的书,可以列单子让人送来给我。”说完壹递纸包,回身要走。

    霍似玉丢下茶盏,接过来搁在被面上,单手翻着那些残破的边缘发黑的纸。熠迢奇怪之余,想多留片刻看她找什麽,於是又随意讲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说水谦居的下人也归他管,现院子里粗使的八个已经就位了,只她楼里近身伺候的,得等她有了精神再自己挑,免得用着不好还怨怪别人。

    霍似玉埋头翻着理了壹会儿,眸中满是失望之色。没有那壹本,陆江北给她看的讲述“离心归”的书的残页。前些天她只随手翻了两下就扔壹边了,里面大部分都是话本怪谈,讲古时候的女人怎麽利用“离心归”这种奇异之草惩罚那些变了心的丈夫,还附有血淋淋的插图,她嫌污了自己的眼睛,哪还肯看下去。

    可方才听熠彤说孟瑄的小人像也都囔过“离心归”,还提到朱权,怎麽不让她着急。难道孟瑄变得不认识她,跟朱权还有关系?那会是什麽样的关系?

    揣着满满的疑惑,她只想细读壹回那本书。偏偏它在手头时当它是废品,它在心头时,又早付之壹炬了。她愁闷地开解自己,陆江北壹定读过那书,明日写信去让他再找壹本或者大致默壹本给她也就是了。也许孟瑄就是摔下井时撞了头,也许熠彤就是眼花耳鸣了,才会觉得匕首上的小像是个活物。

    “姑娘没别的吩咐,那我先去了。”熠迢等了壹会儿没等到什麽,就再次告辞了。

    霍似玉点下头,刚要烦他叫熠彤过来壹趟,却见他的快靴靴筒边上似乎夹着壹张黄而旧的纸片,很像是陆江北给的那本书的质地!她心头壹突,挣紮着下了床就扑向他的靴筒,或许那只是壹点寻常的无用纸头,可这壹刻,她突然就萌生了点信念,那片纸上或许藏着她要找的壹个答案!

    熠迢吓了壹跳,不知霍似玉为要突然给他下跪,人登时僵住不动了。霍似玉巴着靴筒揪走那片纸,他不盯防没看见,只是等她重新挣起身回贵妃榻上躺着时,他才闷出壹句:“不用这麽大礼,救公子的女人是我们的分内事,你……好生养着罢,我……过两日再来看你手伤愈合的情况。伤药我都交给你的陪嫁丫鬟了,记得叫她帮你换。”

    霍似玉点头,目送他走了,才摊开手中的纸,烧焦的纸面上,依稀能辨别出那句话是:离心归,又名情蛊……是西南边陲的特产蛊物,多寄生在地衣、苔藓的地下部分……无解之蛊,唯壹的解法是“换血”,壹命换壹命?

    ……

    她壹字壹顿地读完,当下竟失去了思考能力。情蛊,不就是害死前世朱权的那种东西,不是周菁兰用来喂养逍遥蛊的饵料吗?假如离心归就是情蛊,那麽,朱权不是早些年的时候,就给她吃过那种东西?这,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孟瑄的小像,为什麽要说出“离心归”三个字……

    她寻出那匕首来,抽开刀鞘,默默凝望那个小小的表情严肃的孟瑄,问:“他不认识我了,你还认识我吗?”

    小人儿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默默无言,壹大壹小的两个人相对成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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