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灵气的绳子把钟离宴捆住，黎冉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两人身影隐在墙角。
“我正想找你呢，”她抬起头，见他身量高，自己只到他胸口，好似失了气势，便踮起脚，眸中愠怒，“你又没说实话！你就是毛团吧！”
钟离宴没有挣扎，任由灵绳捆住自己，随后面色惨淡，呼吸急促。
黎冉一愣，指尖动了动，灵绳稍稍松了些。
“你怎么了？”
她下意识朝钟离宴胸口望去，虽然上次他被刺了一剑，但照理说是伤不到根本的啊。
想到境灵说他在虚弱期，她皱起眉头。
钟离宴咳嗽两声，眼帘轻敛，偏过头，“我无事，你要杀要剐，请随意。”
男子抿着唇，几粒雪沾染到黑发上。
“你！”黎冉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剁了剁脚。
“你跟我回碧空山，我会好生看管你的，省的你到处使坏。”
钟离宴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番样子看的黎冉有心里点不舒服。
他好似为她没杀他而惊讶。
就像她是个恶人一样。
难道她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吗！
她和钟离宴对视两秒，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想到上次放下的狠话，有点底气不足。
黎冉手稍稍一动，灵绳从钟离宴身上松开，紧紧绑住他的双手。
她后退一步，拎着绳子另一头，轻轻扯了扯。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幻境里的钟离宴小时候明明只是个普通至极的魔，甚至还只是个半魔。
现在的他不光有能力在她的面前瞒住魔族身份，还可以随意修改别人记忆。
黎冉眯眼望着他，冷声道：“不许再骗我！”
钟离宴抬起头，定定地看她，徐徐吐出两个字：“魔王。”
黎冉猛然听到他的回答，嘴巴微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说不出话。
她猜到钟离宴应能在魔族混得很好，可没想到他居然是魔王。
她想起了有关魔王的传闻——
出生有损，日夜昏睡，所到之处万物战粟，极其擅长傀儡之术。
怪不得他能操控他人记忆，傀儡之术别说记忆了，整个人都会变成他的傀儡，没有思想、没了灵魂。
所以，方妙妗！
黎冉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先前方妙妗古怪的行为。
难道钟离宴对她使了傀儡术？
虽说她厌恶方妙妗，但她罪不至死。
还有叛变的玄千、那些混入六界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魔族......
越想，黎冉越心惊，她朝钟离宴望去，手无意识地拉紧了灵绳。
手腕传来灼烧般的痛，钟离宴面色却没有改变。
看到少女那双不信任的眼眸，他沉沉叹口气，“冉冉，你又不信我。”
“你说，你是不是用傀儡术控制了方妙妗还有玄千？把他们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还有，那些去六界的魔族到底有什么阴谋？”
“只有方妙妗。”钟离宴声音平稳，看向自己的手腕，灵绳里面贮满浓浓的仙气，在不断侵蚀他的皮肤。
“我是控制了她一段时间，但没有杀她，现在她完好无损，只是忘记了太虚幻境以及关于我的记忆。”
“那些魔族，我并不知情，本想回来调查的，但是冉冉你来了。”
钟离宴极为耐心地解释，眼眸沉静。
雪倏地下大了，纷纷扬扬地落下。
落在两人中间，即便这里是魔界，雪也不吝啬地覆盖在大地上，纯洁干净。
黎冉突然冷静下来，想到了那个施舍卖灯笼女童的清冷少年，想到了四处奔波努力生活的阿南。
除非别人欺他辱他，或是为了生存，他未曾无无理由地害过人。
但是旁人总对他有无数误解——
就连她也一样。
在凡间时，她也只是为了任务而接近他，后面发现弄错任务对象后便对他不冷不淡的，最后也是因为任务一刀刺死了他。
明明两人一仙一魔，站在对立面，可他还是如同飞蛾扑火般，把她曾经给予那的一点点好都要抓住，不让其散去。
她的法力，或许对魔王来说并不是什么，可他从不挣扎。
黎冉站在那里，神色莫辨。
不知怎么，她又想到刚刚遇到的那对没有恶意、平凡快乐的魔族祖孙。
或许，她对魔族的偏见太深、过分极端了。
好人坏人从不是种族能决定的。
“真的不是你？”半晌后，黎冉缓缓道。
“不是。”钟离宴眼眸瞬间亮起，直直朝她看去。
像一只原本趴着奄奄的小狗突然站起来，摇头晃脑，祈求抚摸。
得到了她的信任就那么开心吗？
黎冉忍住笑意，板着脸，“但你还是要跟我去碧空山。”
她虽然面上底气十足，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虚。
上次钟离宴伪装成毛团，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次她知道他是魔王，如果进仙界，黎冉把他的身份告诉众仙，他怕是走不出去了。
那么——
他会信任她吗？
黎冉有点忐忑，才发觉她只身一人，这里又是他的地盘。
这下，她有点后怕起来。
“好。”
没想到，钟离宴连犹豫都没犹豫，和黎冉离开像是一件极为快乐的事，眸子盛满光彩。
......
感知到钟离宴随着那个仙族离开苍魔城后，仍呆在地上的青铜人像努力动了动身子，但无用。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钟、离、宴，你给我等着！”
可再怎么样愤怒他都没法立起来，只能面部贴着地板，无法动弹。
*
“啊啊啊！阿冉姐姐带回了个男人！”六六着急地扑扇翅膀飞来，飞得歪歪扭扭的，朝着小猫们叫喊。
“那又如何？”境灵为黎冉这次偷偷出门没带上她而闷闷不乐，翘着二郎腿，道，“别整天阿冉姐姐长，阿冉姐姐短的，她又不是你们亲妈，会有道侣很正常。”
这些时日天天听小猫嘀嘀咕咕的，境灵也知道她们对江也的排斥。
上次她跟黎冉出去，倒是觉得那小子挺好的，脾气温和，对黎冉也不错。
“我们当然不是不让阿冉姐姐结道侣，”十胖反驳，骄傲地挺胸，“只是这世间哪有配的上阿冉姐姐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