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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选自黄尾的《私人空间》——一本红皮笔记本:
2010.5.1.
星期六,晴转多云。
我和她在这一天举办了婚礼,就在我们居住的紫红色小木屋中。
一切本该很浪漫,有很多束鲜花,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有酒有宴席…
事实上,除了我们两人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的家人无法到场,她的家人不愿到场,只有天空为媒,大地为证,好像也足够了。
至少,我们从这天开始真正的拥有了彼此。
她(带着全世界)依偎在我怀抱中,轻声对我说,会为我生下至少两个孩子,要我做好当爹的心理准备。
我答复说,没问题。
2012.12.21.
星期三,阴天,东北风三级。
这一天很特殊,明天是冬至,谁家都会吃一顿饺子。昨天,我在工地捆钢筋时扎破了脚底板,获得了七天带薪养伤的福利。
可今天,偏偏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世界末日!!同时,也是我长子的生日。
对此,我的内心毫无波动,我并不认为玛雅人的古老预言会发生在这颗任何人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星球上。
事实也是如此,写下这些文字时我刻意看了看表:11.40分。
再有20分钟,这一天就会过去,人们将只会虚惊一场。
今天我很疲惫,就写到这里吧,我要赶快去陪儿子过生日,他和妈妈肯定已经等急了。
2014.5.1.
星期四,中雨,东北风微风。
早晨,七点十分。
一连七天降雨,导致我已经无所事事地在家呆了六天,都快发霉长毛了。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变成了一个宅男。
今天雨终于小了一些,我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如坐针毡。
我想睡觉……我急需睡觉……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妻子的预产期就在今天,我想去照顾她,我想去……
可是,我已经不愿意相信,也不再迷恋梦中的她了。因为,一个真实的女人闯入了我的现实,她让我舍身取地地感受到了真实的爱。
而不是……不是妻子给的那种,我只有记述在笔记本上……才能将之归结为经历的爱与家庭。
我清醒了,也明白了。
那只是梦,她、他们也都只是幻梦。
虽然她们和那个地方每天都出现……可它就是梦,都是虚无的!!!
我不要再沉浸在睡梦的世界里,即便梦中的我,比现实中的我要强大的多!
我不要!!
2014.6.1.
周日,管它什么天气,什么风!
我心情很糟糕,失望和失落充斥着我的世界。
我那两个女人,同时对我感到失望,这让我也很是失望,甚至绝望!
我想娶了现实中的那个她,可我无能去满足她的父母的要求去提供一套市区房屋的产权证;梦境里的妻子,已经意识到我想要抛弃她,抛弃我和她的两个孩子,她开始冷漠我,躲避我,不让我见到我朝思暮想的孩子们。
在这双重打击下,我只能天天蹲坐在酒吧里,用我这些年的积蓄和那些跳钢管舞的娘们们狂欢。
那些失足女看到我(荷包里的钱)时的含情脉脉,都比我现实中未婚妻表现的要真实的多——她居然将一切交给了她的家人来安排,丝毫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让我感觉自己很蠢、很失败,挫败感驱使我想要回到幻梦中去。
我像一个屡战屡败的将军,提着脑袋去见我的统帅。原以为,她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饶我不“死”,结果,她效仿了诸葛亮挥泪斩了马谡。
她告诉我,她和孩子都已经不需要我了,说我不配做那两个孩子的父亲,要我赶紧给她滚!
我只有、只能给她滚,也向她展示了,自己再也不会沉醉于虚幻中的决心。
2018,x.x。
我不记得今天是几月几号,也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
反正我离开了南方发达城市,选择回到故乡,一处偏僻的小山村里。
我收起了所有愚妄,向现实低了头,回到了父母和农活身边。
在稻田里插秧时,我认为我已摆脱了那个从六岁开始就存在的梦中世界,我已浴火重生。
我记得,在我回归田园之前的两年里,有不知道多少个女人对我抛开热情的目光,都被我无情地蔑视掉。
我憎恨这些,也不再期望那些只会发生在童话世界里的美妙事情,我想要一个人走完一生一世。
可是,这个决定却遭到了我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软硬兼施,将我和一个跟我同样失败的女人撮合到了一张床上。
我原以为,我会在某个夜晚趁她熟睡,亲手干掉她!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我俨然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虽然不爱她,却也不反感她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反正我的世界中什么也没有。
2021.5.1.
凌晨两点钟。
当初的一切又出现了,还是那座位于迷蒙山下彩虹河畔的紫色小木屋。
我种在门口的那株水晶树已经成了一棵参天大树,闪烁着翠绿色的光芒,我们一同喂养的那条能两条腿直立行走的小狗居然还记得我,冲我摇晃着仅仅四寸长的尾巴。
木屋的门开着,她教孩子读书的声音不断向传来。
我就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原地不动等她出来,又或者退回去。
十分钟后,她踏着粉红色的雾气出得门来,再次见到她时,她的美让我惊呆了。
她也看见了我,只是冲我微微一笑说:“黄尾,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孩子们一直在等你。”
“你原谅……”我刚说出这几个字时,她的身躯便开始气化,与之一同汽化的是我周边的白玉地和房屋。
我梦中家园里一切都好像被一个巨大的蒸汽熔炉膨化过一般,转瞬之间,水晶树成了一堆黢黑的煤渣,紫色房屋和身边的一切都被绯红色的迷雾吞没。
我的面前,剩下了一片红雾的海洋。
什么情况?我的梦境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慌失措之下,我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她,一个从来都不告诉我名字又与我水乳交融过的女人,我一直用大宝贝来称呼她。
可我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这巨大的不安致使我从梦中惊醒(万幸,我身旁那个女人没被惊醒)。
冷汗淋漓的我,不得不爬起床来,来到屋外,点燃一根红色蜡烛(用来提供一些昏黄的浪漫气息和光辉),拿出了这个我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笔记本翻看着我们过去的美好。
带着复杂且莫名的心情,我续写下了这些文字。
这应该是最后的文字了,因为,明天,我将去做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预计能结束我这既可悲,又不真实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