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夜,姜世离怎么也睡不着,若非祖母没下重手,他就不会仅仅断了几根肋骨这么简单,如今他被接骨送回房间,之前发生的种种仍然历历在目。
他曾问合欢老祖为何给他安排一位奶娘,他并非还是吃奶的年纪,可惜祖母什么也没说,执意如此…姜世离猜测是因为自小没有娘亲的缘故,但与沈青碧相处下来,他又为她莫名的孩子担忧。
是的,我有了奶妈,可她的孩子却也一并失去了娘亲。
所以姜世离才会提出条件,给段浩天一个见母亲的机会,可惜事与愿违,这个段浩天得了密令却脱离了轨迹,做出惊世骇俗之事,不管是苏嫣然,还是面对祖母,竟有如此心智!
兴许夜太深,折腾得疲乏,姜世离模模糊糊感觉有人摸进来房里,刚要出声喊叫,却被对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嘘!不许出声,我是段浩天。
段浩天与苏嫣然逃离密室,竟然又折返回来,也是挂念沈青碧的安危,加上姜世离并无害他之意,这才胆大包天回到这里。
本不想让苏嫣然再跟着他冒险,奈何嫣然一意孤行,公子去哪便跟到哪儿,她身子柔弱,又经多番人事已然疲倦之极,段浩天也不放心丢她在野外,背着她便又潜返西溪别苑。
所幸段浩天习得合欢密功,反而精神焕发,正值夜深人静,怪人荆萝离去,因此别苑如入无人之境。
这时姜世离点点头,小小少年睁大了眼睛,道:段浩天,你怎么还敢跑到我这儿来?
段浩天无奈道:先前你为我出头,浩天也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再加上我娘还在此地,我能去哪儿,我必须带我娘走!
你…姜世离气喘吁吁,顿了一下,道:你费尽心机也没用,奶妈被祖母亲自看管着,你快走罢!
段浩天眉头紧皱,没料到这个情形,与苏嫣然面面相觑。
你还不走?姜世离微怒,受了伤的他讲两句话儿便难受。
苏嫣然开口道:公子,我来照顾他,你尽管去,看有没有机会。
不得不为苏嫣然的贴心感动,段浩天心中确实不甘心放弃,好容易为沈青碧解除蛊毒,如何就肯离开。
不过眼看就要天亮了,段浩天面沉如水,义无反顾出了门。
姜世离苍白的嘴唇苦笑道:苏嫣然,你留下就不怕我叫人把你捉起来?
你不会,公子他救母心切,你也不是个坏人。
姜世离一听,不由得咳了几声,使得苏嫣然忙坐至他床头,安抚他不要乱动。
好一会,姜世离眼中迷雾重重,道:好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合欢派哪有什么好人。
语气平静,充满无奈,苏嫣然心头一动,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祖母并不是你的亲祖母,或许那个怪人才是?
你…为何这么说?姜世离神情一紧。
苏嫣然摇头道:只是猜测罢了,那个怪人的目的你应该知道吧,她是要夺取合欢派,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合欢老祖,为何会这么做?而且论武功论境界…先天之境的她更像一派之主。
姜世离默然不语,悠悠道:我只知道祖母待我视如己出,要是那怪人非要争,那便顺了她也无妨。
其实我也搞不明白,若你的祖母没有问题,我和公子在这别苑底下密室内,发现了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的女子唤做云惜,应该是你的娘亲。
什么?!
姜世离一听,吃惊不已,水晶棺,云惜…他一点信息都不知道,对于十岁出头的少年来说,那可是给予他生命的女人,一个在别人看来稀松平常,但他却素未谋面的母亲。
苏嫣然见他吃惊,问道:你当真不知道生母的半分信息?
祖母只告诉我母亲因我难产而死,至于任何关于她的事情,甚至名字,没有只言片语。
姜世离苦笑道。
苏嫣然点头道:虽然不清楚合欢老祖为何隐瞒,但有一点可以知道,云溪与一名叫做姜越的人两情相悦,才怀了你,兴许你的祖母因此当做家丑绝不外扬。
一番话令气氛沉闷,二人久久没有再言语。
姜世离叹息道:那苏姐姐你呢,沦落风尘,有我合欢派照拂,又在花魁大赛夺冠,本该攀上高枝进入东平亲王府,如今为何甘愿跟着段浩天?
富贵有如过眼云烟,我家道中落才迫不得已,也只是卖艺不卖身,亲王府固然好,可那慕容硕也非良配。
苏嫣然心头有似明镜,想起来浩天喂粥给她的情景,那时候她饿极了,本该告别人世,她想的不是父母亲,而是总算解脱了,不必去还那些债务。
姜世离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苏姐姐是打算与过去彻底了断,你是可以选择,而我却只有坦然接受一切,不过若是有机会,倒想去见见那位云惜。
我想合欢老祖早晚会告知你一切,就算你的母亲不在了,或许你的父亲…会有消息。
苏嫣然猜测着,困意袭来便咕哝着伏在姜世离身上睡去了。
段浩天…
姜世离分明听见她睡梦里轻轻叫着公子,不由得愈发对此好奇,段浩天这人如何抗争。
此刻浩天已然埋伏在合欢老祖房外许久许久,他的摄魂魔眼开启,没有半分机会,屋内两道气息均匀,显示合欢老祖确实与沈青碧待在一块儿,姜世离并未骗他。
合欢老祖有心防备他,段浩天是半点机会也没有,更别谈带走娘亲,事已至此段浩天眉头紧皱,也是慢慢放松下来,索性就地打坐,苏嫣然在姜世离身边倒也放心,一般人绝不会去打扰少主休憩,而怪人的约定,浩天也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惹不起倒还躲得起,何况对方怕是临时起意,意图不轨。
什么龙神功,仙灵岛传人,他现在没有半点心思去探究,也对她的什么机缘,加入合欢更没有兴趣。
打坐不知时辰,转眼便黑暗散尽日头上升,段浩天照例吸收紫气日光,精纯能量吸收入体,魔眼也微微内敛。
就在这时,西溪别苑外传来呼喝声,旋即整个合欢都是震动,段浩天藏的仔细,只见各方弟子四处奔忙,不多时两道熟悉人影来至小院,正是方琳儿和葛三姑!
她们来到门外,却也不敢打搅,朗声叫道:老祖,老大他们回来了,不过…还带来了一些人,似乎是云湖山庄…
屋内半晌没有动静,方琳儿二人面面相觑,于是刚要推门,房门却被沈青碧打开,她顿了下,迟疑道:老祖稍后就过去。
方琳儿忍不住道:可是对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像是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