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无辜地眨了眨眼，“嗯？我要坦白什么？”
他身边的矛隼有神智一样地歪了歪头，漂亮的眼睛盯盯地注视着池越，见池越没反应，它试探性地向前踏出了一只爪子。
见池越依旧没反应，便将另一只爪子也跟着往前挪挪，整只隼向前蹭了蹭，见池越还是没有反应，顿时继续试探性地探出了自己的头，在池越毛绒绒的衣服上蹭了蹭，明明是只大鸟，却乖巧粘人得像只掌中鹦鹉。
池越搔搔它的羽毛，能摸到下面暖烘烘的皮肤，“也不要坦白什么。走吧，回去。”
周围的路人经过时大多好奇地看看这只矛隼，顺带好奇地看看他和宋明。
这只鸟实在是一只漂亮的大鸟，完全戳中了池越的点，他撸着鸟，心情也愉快了起来，说话的语气自然也相对而言软和了。
宋明悄悄呼出一口气。
“我们逛一逛吧，兰州城比之前途径的城池都更加繁华，也更安全，给你多准备些衣物。”
池越“哦”了一声，挑眉去看宋明，“你有钱了？”
“那位孟宫主临走前塞给我的。”宋明说，翻手显出一袋钱袋，一翻手钱袋便消隐不见了。
池越并不觉得惊奇，而是看了他两眼，觉得有趣地说，“你学会了？”
“一个不困难的障眼法。”宋明说着，露出了一点点笑意，“嗯……很适合道士。”
池越忍不住又多看了宋明两眼，发觉他又老老实实地穿上自己的道士外衣，却又添加了几分温情，仙人因爱而落入凡尘。
这大概很容易让人感动。
池越并不会因此感动，特殊的感情都需要长久而深入的接触，短期接触表现出的特殊对待大概只是处于新鲜与好奇，并不一定能够保证长久，就像一个苹果，早晚会腐烂变质。
“那走吧。”池越随意地说，“我们要在这儿留个几天，还是多备些东西吧。”
宋明与池越闲聊道，“几天就够了吗？能给胡清清报仇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人呢。凡事皆会留下痕迹。”池越轻松道，“嗯，谢知府确实少年英才，治理得很不错。”
宋明注视着池越的侧脸，他笑意灿烂，仿佛在隐喻些什么。
——
池越和宋明连带着一只矛隼在兰州城逛了一大天，临近傍晚才回了知府府邸。
宋明大概是刻意向池越展示自己的矛隼没有任何问题，在城里迎来的视线就只有好奇与疑惑、还有震惊等等等等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以此证实他并没有用这只矛隼在这附近做些什么。
一回府，府里乱成一团糟。
侍女仆从都忙忙碌碌走路带风，池越伸手拦住了上午刚交谈过的胡清清，她正捧着一盆热水急急忙忙往主屋那边走，被拦下时下意识道。
“这是大人——”
她这才看清是谁拦住了她，赶紧急急忙忙地刹住了嘴，有些急躁地说，“池大人，有什么事儿吗？”
池越抬了抬下巴，示意院内忙成一锅粥的景象，问她，“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谁受伤了？”
“嗨呀！”胡清清语速极快地说，“谢大人不是带着温大人和那些官兵去干什么吗？谢大人为了救温大人受了重伤，温大人正指挥我们给谢大人煎药备物，我先走了！”
池越头刚点下去，胡清清就已经一阵风一样匆匆而去了。
“嗯……”池越摸了摸下巴，眉头微动，眼睑垂下，仿佛居高临下在观察这一座府邸，“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宋明贴近了池越，低声说道，“嗯？是胡清清来这里做侍女是因为喜欢谢大人这件事吗？”
池越：“？”
池越：“胡清清喜欢谢知府？”
宋明：“……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没记住谢知府的名字？你不像这么老老实实的叫人的人。”
池越：“……”
池越：“确实不记得，但这是重点吗？”
“是重点，因为一会儿我们要进去与谢兄攀谈，他叫谢无涯，”宋明说，“关键时候，你想有气势总不能还叫他谢知府吧。”
池越耸肩，低声道，“重点是为什么谢大人会受重伤呢？那里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并没有大批黑衣教教众埋伏，死灰复燃阶段的邪.教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朝廷面前。那，是谁伤了他们？”
“或许只是你猜错了，他们只是运气不够好，撞上了黑衣教来人。”宋明说着，带着池越往谢无涯休息的主屋去，毕竟这人也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路痴罢了，方向知道，自己走全错。
池越指尖摩挲自己的嘴唇，意外发现自己的嘴唇居然开裂了，这里的风水太干燥了，这两天又没有好好喝水，用这副模样准备说服人，真是不习惯。
“都不重要。”池越最后说。
他们特意走得慢悠悠，等仆从们都有条不紊起来之后，才由宋明……的矛隼敲了敲门。
池越用奇异的目光看着矛隼，看到了一个分外好用又好看的工具鸟。
他赞叹道，“这是怎么训的，回头教教我吧。”
回头。
宋明微微笑了起来，说道，“好啊。”
他们进了屋子，矛隼被他们留在屋外自己玩儿去了。
屋里温暖到像夏秋交际时的样子，池越忍不住扒拉扒拉自己的衣服，觉得自己非常之热。
安神的熏香静静地燃烧着，两位侍女安静地站在一边忙碌，温如酒穿着两件衣服在那洗毛巾，似乎是救治告一段落了。
“小酒。过来，我们谈谈。”池越对着宋明挤了挤眼睛，随即眼神飘到了神智已经清醒了几分的谢无涯身上，宋明立刻会意地向前一步，主动与谢无涯攀谈起来。
“怎么了？”温如酒又看了看谢无涯的状态，确定他已经稳定下来，这才跟着池越出了室外。
他一边摸着矛隼的冠毛，一边忽然想起自己并没有问这只大鸟的名字，“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我是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想让你去的，为什么你这幅样子回来了。”
温如酒的瞳孔猛地放大，随即像是许久未见过光明的人，猛地受了刺激，他的表情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他紧紧抓住了池越的袖子，嗓中挤出来几个音，“血……好多血……救，池越……救我——”
池越脸色一变，见温如酒的情况不对，赶紧把他给捏晕了。
随即怀里抱着温如酒开始思考人生。
温如酒这反应太怪了，不像是单纯的被惊吓到了，更像是遭受了什么折磨，精神极度崩溃之下的宣泄。
对于一名医治过很多人的医者而言，这情况很怪，不是很稳妥。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李大哥他们夫妻俩怎么样了——
池越叹息，觉得有些头疼。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等宋明出来。
宋明出来就是一愣，他迷惑地看了看温如酒，然后不开心地说，“你为什么抱着他？”
池越：“……”
池越：“……因为我把他捏晕了。”
宋明黑着脸把温如酒接过来了。
池越空出手来，干脆用两只手揉搓矛隼，懒洋洋地、得到满足的猫一样地说道，“嗯，你帮我检查下温如酒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不好了！”屋内原本安静如鸡的侍女立刻冲了出来，脸上焦急紧迫，一把抓住了池越和宋明，“大人又吐血了！诶？温神医怎么昏过去了！”
侍女差点嘤嘤了，“呜呜，这可怎么办啊！谢、谢大人——呜呜呜”
池越嘴角一抽，又冷酷无情地把温神医给捏醒了。
刚醒来的温神医迷茫又无措，被池越一把推到了侍女怀里。
紧接着温神医被心急的侍女抓进了屋里。
宋明感叹：“你真不是人啊，远归。”
池越掀起嘴唇笑了笑，“客气了，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