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静静燃着,为黄昏的病房带来丝丝光亮。
火焰舔舐着烟尘将橘黄色的光照在阎七七脸上,却丝毫不能缓和脸颊的苍白。
一个字,累。
太累了,阎七七坐在火盆旁边怀疑人生。
下午舒滢走后,她就开始进行仪式了,一舞跳完,火盆并没有什么反应。当时她心想肯定是舞跳的姿势不对。
于是就又跳了一次……两次、三次……
一直跳到黄昏降临,阎七七在林欣从期望逐渐变得复杂的目光下,筋疲力尽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姐姐,你还好吧。”林欣飘到阎七七面前。
“不好,已经燃尽了,化作雪白的灰了。”阎七七有气无力道:“这不可能,我跳的舞不可能出错的……”
“舞蹈那么复杂,可能是有地方记错了。”林欣安慰道。
不可能跳错。
这套舞蹈阎七七可太熟悉了,这是她小时候跟钟馗大叔学习时,他每天早上拉着自己跳的舞——他自制的第三十八套阴曹地府广播体操。
自己绝不可能跳错。
一下午时间,她从第一套跳到三十八套,又从三十八套跳回到第一套,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后来新出了三十九套?阎七七满头雾水。
“回头再试试别的仪式吧。”
天马上要黑了,阎七七挥挥手,林欣乖乖的飘出了门,回去找妹妹睡觉去了。就算是林欣,阎七七也不想她晚上睡在自己这里。
夜前,在手机上又买了一批仪式用品后,她才沉沉睡去。
……
过了几天,网购的新仪式用品相继送达。
阎七七开始了新的尝试,她掌握的唤神仪式都是各个神仙的私人订制款,仪式内容和道具都较为简单,整理整理,发现能实现的仪式数量不少。
不过很多仪式虽然简单,但也充满了恶意。
像孟婆姐姐的特殊黄汤,阎七七借了一口电锅,按规定配好食材,在房间里熬了一天一夜,成功熏走了前来串门的林瑶和几位护士。
并在凌晨12点服下了黄汤。
然后就上吐下泻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期间阎七七都怀疑孟婆这个仪式的作用,可能不是请她来,而是送你去。
可惜,到最后孟婆也没出现。
接着阎七七先后尝试了崔判官、日游神、夜游神、老爹等等的仪式,结果一个有反应的都没有。
不解之余,她心中第一次升起几分担心。
仪式流程肯定没错,可一个有反应的都没有,再加上三界通话手机至今还打不通电话,着实有些反常。
不过担心也没持续多久就被抛到了脑后。
地府能出什么问题,就算真出问题,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只剩下牛头马面的仪式了。”阎七七抱着刚送到的快递往回走。路上耳尖的听到前台护士们围在一起小声嘀咕:
“快看,就是她,前两天早上四五点在院子里学鸡叫,还到处跑。”
“听说还在房间里煮催吐汤,半夜里又吐又泻。”
“可怜,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唉,长这么好看,可惜傻了。”
……
阎七七:“……”
就离谱,医院护士们都这么八卦的吗,你们不上班吗?!而且明明自己当时都看过周围没人的。
还有几天就出院了,尽量低调,出了医院就没人认识我了。
抱着快递回了房间,林欣正闭着眼睛飘在角落。鬼不是永动机,也需要通过睡眠或修炼来恢复元神。
牛头马面两个好兄弟,仪式都是一样的。
在宣纸上画一只羬羊,随后将画挂起,在画前摆置果木炭火盆,洒食盐至画上,就可以引来牛头马面一缕神念关注。
对于这两个吃货,阎七七也是无话可说。
羬羊是山海经中的异兽,但由于太好吃,已经被天庭列为珍稀物种,不许任何神仙捕食。牛头马面对其味道念念不忘,就设立了这样一个望梅止渴的仪式。
羬羊阎七七有幸见过,清理出桌子,将宣纸铺好,奋笔疾书的绘制起来。
毛笔画她大学也学过,不过相对没有那么熟练,用了两个多小时,总算画好了羬羊。
那边林欣也醒了,满脸好奇的看着阎七七忙碌。
她用胶带将画粘在了门背上,之后摆好火盆,点燃果木炭。和上次的无烟炭不一样,这次的果木炭就算开了窗户,还是烟气不少。
太呛了,阎七七咳嗽了两声,在仪式开始前,她还专门确定了门锁死了。
她阎七七是绝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的。
锁好房门,避免社死。
准备好一切后,果木炭火焰燃至最旺,阎七七按仪式需求,将买来的两斤食盐倒进一个大盆中。
然后端起盆子朝大门泼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脸盆刚刚脱手时,房间大门哐当一声,竟然被撞开了!
阎七七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两斤雪白的食盐就全部泼到了对方身上。
气氛静止了瞬间,阎七七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
“这么多盐,肯定是腌入味了。”
第二个反应是:完蛋了。
开门的人是顾征,他穿着一身设计裁剪完美贴身的藏青西服,不过现在整个人已经挂满了白色盐粒。而他身后,还围着一群端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打光用的射灯从门外往里照着,让阎七七看不清顾征的脸。
不过可以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和善的表情。
没等记者们将镜头转向屋内,顾征已经先一步跨入,反手关上了病房门。
屋外的噪杂声瞬间消失殆尽——阎七七发誓,但凡病房隔音效果差一点,她都不可能没听到门外有很多人。
屋里气氛凝固的像灌了铅,顾征沉着脸看着阎七七。
“你,你怎么不敲门啊,我可是锁了门的,你直接撞门进来算怎么回事!”阎七七抢先说道,先占据道德制高点,再说本来就不能怪我。
“我走到门口看见有黑烟从房间往外冒,呛得人喘不过气,我以为房间着火了,推门的力气用的大了点。”顾征冷着脸指着火盆:
“你在病房里点火盆做什么?”
“我,我吃烧烤。”
“你这烧烤很费盐啊。”顾征说了两句话,嘴里进了不少盐粒,沉着脸从桌上端起水杯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