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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息着侧开脸，用一双澄亮清澈的眼将男子望着，声带疑惑：“你为何，啄我？”
方落依稀记得自己还是棵树时，有一年树干上长了虫子，起初只有几只，她不甚在意，后来它们像被春风一夜吹旺的新芽在树干上爬得哪哪都是，原以为会像身后那颗松柏渐渐枯死。
翌日却突然飞来只啄木鸟，它爪子矫健有力牢牢抓住枝干正如眼前男子手指箍紧她腰肢那般，用长长的喙啄食光了树干内外的虫子，也正如眼前男子用嘴啄着她嘴一般。
不同的是他一直啄在一处地方，那感觉也怪得很，痒痒的、麻麻的，让她浑身泛着酸，更关键的是她此番没有长虫子……
男子闻言，牵起嘴角闷笑了声。
身后的喟叹再次传来，捂住嘴巴的青羽鸟闭了闭眼，它对天发誓自己不是有意要打扰朝暮上神的雅兴，实则是怕他老人家兴致太高忽略了它的存在，干下些它这个年纪还不当知晓的事来。
再不及时阻止，傻缺女仙会怎么样它不知道，但它定然会被抽去仙根，挖去双眼，丢下南天门。
青羽鸟爪子曲紧，耷拉着眼，怯怯道：“上神，父君在四下寻我。”
踩在云团上的方落已被朝暮带到了地面，腰上的钳制随之一松，下一刻，手却被他捏入掌中。
朝暮心情似乎很好，连带着与青羽鸟说话的嗓音都润若泉过青石，沁人心脾：“方才飞过的青羽大鹏原来是你父君。”
说着解开了起风时给青羽鸟施下的护身咒，恢复自由身的它再不敢多做停留，奶声奶气地道了声谢后，怀揣着一颗窥视了上神八卦还能全身而退后的喜悦，欢脱地飞走了。
望着青羽鸟离去的鸟影，方落想到还在殿内等她的奚言：“我也该回去了。”
刚抽出一点的手再次被对方捏进掌中，他就那么轻轻柔柔地捏着，仿佛没用什么法子但就叫人逃不出。
袖中收起的《断情诀》不知何时出现在朝暮手中，他牵起的唇角蓦然抿紧，音色微沉：“你在修《断情诀》？”
方落想夺回，却被他一抬手不知藏去了何处，她心下一急，连带着话语都比平日快上些许：“那是我的，你还给我，它对我很重要。”
“唔，落儿先告诉我，你为何要练它，我便还你。”男子哄道。
方落只想尽快拿回奚言好不容易为她找到的《断情诀》，早点回正殿：“我要进神军营做女战神，自然要练它，现在可以还我了吗？”
他的落儿似乎比上一世还要要强，重塑道心很凶险，他不想戴落经历，但《断情诀》更是不能让她练，朝暮神色郑重：“那你练到第几层？”
“今日才得到，还没开始练就被你拿走了。”方落语气里带了份委屈，朝暮能想象到她正拿着双含满秋水般的眸子眼巴巴望着自己，一丝痒痒的电流从心下划过。
“《断情诀》乃神族秘术，得到此书容易，练过第三层通过神军营选拔亦很容易，但能突破第四层在九天仙神中却屈指可数。”朝暮故作高深道，“我见你天资愚钝，若没有一位好的引路人怕是连第一层都很难练成。”
若是上一世的戴落在，她定会惊讶地扳着手指头数一数向来惜字如金的朝暮此番与她说了多少个字。
方落心想他果然是位厉害的仙神，连她目前的困惑都知道：“奚言说了，会帮我找位师傅。”
朝暮敛了神情：“奚言？你是说奚君的妹妹奚言，你见过奚君了？”
方落不知他怎么好好的又问起奚言的哥哥来，终还是没有脾气地告诉他，奚言的确是奚君的妹妹，可自己没见过奚君，听奚言说他哥哥在妖族。
朝暮听闻过奚君迎娶妖族帝姬的事，但他知道奚君对戴落的爱不比他少，若知晓戴落还在且失去了记忆，必不会轻易放手，所以当听到奚君时，他不得不在意。
朝暮将书册还给了方落，在她耳畔不轻不淡地开口：“我是九天为数不多练完此术的神君，自是不会扣下你的《断情诀》。”
“嗯，我知道你很厉害。”方落给他个尤为真诚的肯定，将书册妥帖地收回怀里，续问道，“这下我可以回去了吗？”
朝暮按了下突突直跳的额角，他自认刚才的提示已算明显，怎奈他的落儿这一世实在天真无邪过甚。
他含笑着叹了口气，徐徐图之：“其他几位练成此术的仙神皆入梦潜修，你能到哪里去寻指导你修行的人？”
方落愣愣地按着朝暮的话头去想，若照这位上神所说，现如今九天只剩他能指导修行此术。
她聚精看向男子笑得温润如玉璧的脸，他似乎并那种动不动丢人下南天门的仙神，于是踟躇道：“那，上神可以指导我修行么？我不会白让您辛苦，我能为您做许多活。”
若朝暮没有失明的话，此刻他的眼里一定溢满闪耀的星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随我回去，练此术需不受外界干扰，一心一意修行。”
方落在心下盘算，一月抽出七日在月老殿帮忙，其余时间在男子宫宇内修行，正欲同他打个商量。
远处突然传来奚言的一声吆喝：“方落，快随我回月老殿，莫要打扰到朝暮上神赏花。”
“奚言。”方落唤着向她招手，待听到那声“朝暮上神”的称呼时身子不由僵了僵，她吃惊地侧头看向并肩而立的男子，心下乐开了花。
没想到运气如此好，能得神军营的朝暮上神指导，眼前已浮现出自己身穿金甲，手握宝剑的战神风姿。
方、落，原来这一世叫方落，朝暮在心头默念。通过奚言的紧张和戴落脸上的面纱，他猜测落儿的样貌没有改变，且奚言有意将她隐藏起来。
他声音清冷道：“落儿要随我回太无宫。”这话算是知会，没半点商量。
复转身柔和地问方落：“在月老殿可有需带的东西，我随后派人去取。”
不待方落回答，奚言已闪身到他们跟前，顺势要将方落拉到自己身后，可伸出去的手在半道抓了个空，朝暮带着方落以更快点速度闪身到距她两丈外的位置。
方落感觉气氛不对，连忙将朝暮上神要指导她修行的事告诉了奚言。
奚言望向她被朝暮紧紧攥住的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朝暮俨然将方落当成了戴落。
可她纳闷就纳闷在这里，朝暮上神不是失明了么，方落还覆着面纱，说话的音色也不同，他是怎么发现的，靠盲人抚摸？咦，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