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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戴落说好要同朝暮守岁,但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房内地龙的威力。
本是歪在朝暮的怀里看话本,被屋内的暖气一烘,眼皮打了几滚儿,没撑住,迷迷瞪瞪睡去了。
她已经很久没做关于那个女子的梦了,以为不会再出现,却在最无防备的一夜进入脑海。
梦里依旧白茫茫一片,女子打伞走在雪地中。她动作迟缓,步子跨得有些大,脚下像是依着什么图样在走。
戴落将视线投去,约摸两寸厚的松软雪地上有一路宽大的脚印,该是之前过去的人留下的。
女子一步一个地踩在脚印上,唇边牵起淡淡的笑。
忽然一阵疾风扫来,将她掀到地上,摔得一身是雪。她嘴只是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那双让人害怕的血眼女仙再度出现,眼里的鄙夷、嘲讽肆无忌惮地展现。
似乎有人从脚印的尽头走来,她余光看了那方一眼,立时变出双清澈纯真的眼眸将地上女子望着,还伸出右手示意女子起来。
那掌心上的朱砂痣戴落看得真切,和她的竟然一模一样。
她想抓那女仙的手再确认,抓着抓着却从梦中醒来。
睡眼惺忪下是被她抓住胸口的朝暮,正以手撑头卧在床榻旁将她看着,眼尾上挑,唇红似火。
“梦到什么,抓得这样顺手?”朝暮语调悠悠地问她。
戴落没理会他的调侃,挪身过去抱住了他的腰,手感还挺结识。
她无精打采,道:“朝暮,你说我上一世会是个坏女人吗?”
抱着朝暮后,戴落发闷烦躁的心逐渐沉静下来。
朝暮将指尖插入她发间,以手当梳从上至下给她顺着:“为什么这样说,做噩梦了?”
戴落蓦地笑出了声,她几时变得这般伤春悲秋,连个梦都能令她如此在意,莫非坠入爱河的女子都是这般多愁善感?
“嗯,我梦到将朝暮推给了别的女仙,然后成了个花天酒地的坏女人。”
朝暮的手顿了一下,冷冷道:“看来过年礼是不想要了。”说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欲起身。
戴落哪里听得“过年礼”三个字,像小猫扑食般将他按回榻上,居高临下地将他望着,笑得危险不自知:
“想要,想要!都说梦是反的,这预示着我们会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举案齐眉,花开并蒂,枝繁叶茂……”
她将能想到的好词都说了个遍,然后双手摊开,讨好道:“所以我的过年礼是什么?”
朝暮不错一眼地瞧着跪在他腰侧的戴落,云发如墨披散在背脊上,衣袍领口被睡开,露出两条似柳叶的锁骨,手腕细弱白腻,像只清晨待他果腹的小白兔。
他睐了睐眼,将她往身前一带一按,两人位置调转,随即整个身子覆了上去,拖腔拉调道:“想要……”
“什么?”
戴落脑子一片空白,只觉朝暮体温似火,一沾上他自己周身犹如被放在火上烤一般炙热。
听见房外的脚步声,她红着脸推了推朝暮,他却像块甚是沉稳的木头,不但没将他推出去,反而越靠越近。
戴落没法,阖上双目,轻咬着唇,等待与他的气息相交,半晌却没了下文。
羽睫渐起,眸中印出朝暮一张邪魅的笑颜,羞得戴落出拳打在他胸前,捂脸只想和天地告别。
朝暮拿出提前藏在枕下的一方不足拳头大的匣子,在她眼前摇晃:“不逗你了。”
一拿在手里,戴落便闻到股清幽香甜的味道,打来匣子一看是一枚晶莹剔透,泛出淡淡蓝光的……
“蓝玉,还是蓝琉璃?”她从未见过这样质地的东西。
“是我的龙角。”朝暮话调里带着宠溺,“你不是想要我的熏香么,便是这个。”
凤凰赠羽,天龙赠角,托付终生之意。
“点燃龙角熏身,其味可附生生世世,不消不散。”
“不同人闻到的味道也各不一样,喜欢你的人大体闻到的是香味,讨厌你的人大体闻到的是臭味。”朝暮在给她熏香时,解释道。
“那有过说你臭的人吗?”戴落很难想象有人经过朝暮身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恶臭的表情。
似乎还挺有趣。
“没有。”朝暮看出戴落怀疑的眼神,补充道“讨厌我的人在近我身前,便被灭了。”
嗯,是她肤浅了。
皆说凡尘光阴如梭,更别提戴落身体调理的区区三日。
此时,四人共乘两云飘在冷宫上空,戴落盘腿坐在云团上,深吸了口气放出意识去感应残魂所在。
水井旁有位正在打水的女子,身上气息郁郁,不对;亭下坐了位看书的女子,身上气息平平,不对;花圃边站了位摘花往嘴里送的女子,身上气息幽幽,不对;漏风的屋内有位跳舞的女子,身上那股胡乱穿行的气息,就是她了!
“找到了。”戴落指向屋内,“那位跳舞的。”
能在冷宫保持份乐观从容的心态,无曲起舞,舞姿还灵动曼妙,她的残破一定被这位女子养得很好,戴落如是想着。
后来事实证明,是她太傻,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