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没有上灯,夜明珠也丢了,四下景致只能借由朦胧月光看不分明。
戴落心下慌乱,寻着感觉往院门跑去,眼看就要穿过月洞门,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跟头栽倒。
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手下不是冰冷的青石板,摸上去甚有些柔软……
游云此时离开了月亮的脸庞,光华大展,借着白光依稀可见身下压着个活生生的人!
俊美面庞似比月光还要清幽白冷几分,乌羽阖闭,唇瓣抿成一线,嘴角有干涸血迹,胸口隐隐泛出红光,眼尾那粒朱砂痣像滴将坠不坠的血泪,无声叹息着。
这不是戴落拿得起而放不下的朝暮上神,还能有谁?
从书房出来,朝暮再抑制不住,一口鲜血从嘴中溢出,心仿佛被人从胸膛掏出□□,撑着虚浮的身体走至月洞门便晕了过去。
戴落的呼救招来了把手院门的守卫,还意想不到地招来了许久未见的但泽与阿年。
“你们别担心,朝暮可是神族天龙,没那么容易灰飞烟灭。”但泽吊儿郎当的模样并未缓解到房里压抑的气氛。
童颜擦了把额角细汗,长舒了口气,语气难有地正经:“那是你不知这次有多凶险。”
那日幸好及时阻止朝暮拔去银针,否则他怕是已灰飞在这茫茫九天之中。
他翻遍古籍、孤本的确没有找到重塑道心同时神泽不毁的方式。
但他琢磨出个大胆的想法。
若一开始封闭神泽,而后慢慢释放,即使原有道心被毁,神泽也不会受影响,并能迅速重塑。
奚君忆起那日同朝暮的交谈:
“目前两个选择,一是远离戴落,守住道心,待道心稳固后,一次性拔出银针,恢复神泽;二是在破除道心后,每日将银针向外挪移,慢慢恢复神泽,待七七四十九日彻底拔出后,便能立时重塑道心。”
“但是。”他将声调扬了扬,“每次挪移皆有风险,一不留神便是神泽顷刻泄出,魂飞魄散的下场。”
按惯常办法重塑道心,光重聚神泽都需千年。
若是从前,千年没有神泽无非入梦睡一场。
可如今,千年于朝暮来说太长,他难以想象戴落需要帮助时,谁会陪在她身旁。
一个没有神泽的他么?
朝暮眼神坚定,不容置喙道:“我选第二种。”
童颜此刻瞅了眼静静蹲在床边一脸死灰色的戴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对他说了什么,把人气成这样?”
戴落皱着张脸,嘴唇嗫喏,不知如何说起:“童颜,朝暮身体要紧吗?”
童颜按着发疼的脑仁,接过狄茀递来的热茶,啜了口水后,方徐徐道:“眼下朝暮娇弱得很,受不得一点刺激,你们以后说什么,做什么都避让些。”
“那我现在就走。”戴落擦掉眼泪,横下心,再不见朝暮,甫一抬脚,却被童颜叫住。
“你不能走!若是他想见你,我们上哪儿去找你,想你想得入了魔怎么办?”
戴落苦笑:“不会的,他以后都不会想再看见我了。”
但泽此刻不合时宜地插了句:“那个戴落,你的确还不能走,因为我们要为你寻找缺失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