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若刚从雪山山巅而来,玉冠冷面,一身寒气逼得人不敢直视。
眼底犹如粹冰,目光所及之处无不被凉意所染。
众人顿时禁了声,方才出声诋毁的人将头低了低,一旁看戏的人则抖擞精神,看得目不转睛。
朝暮将掉落在地的舞双簪唤到手中,指腹摩挲着簪子光滑温润的表面,未看戴落一眼,倒将目光投到青浅身上,凉凉问道:“谁的簪子?”
戴落日日戴在头上的簪子他怎会不认得。
青浅一碰上他的目光,一双妙目顿生羞涩,颊边红晕攀升,心下像被口洪钟一撞,撞得人头晕目眩,早忽略了那双眼底的凉意与危险。
有些姿色的女子惯爱盲目认为,男子对她们总另眼相待,即便贵为九天第一上神,也不例外。
她轻咬下唇,挺着胸脯,媚声道:“朝暮上神,那是戴落的簪子,她方才要害同袍仙友,若不是您及时出现,怕是……怕是便死在这大堂之上了。”
说着说着竟还硬挤出了几滴柔情泪,将一出关心同袍的情谊演绎得颇令人动容。
“呴~”朝暮转头看向那位被指差点丧命的仙友,问道,“此簪真能伤你性命?”
仙友捂住胸口,将将从惊吓中回过神,欲空口白牙指认戴落一番,说她对准自己命门而来,想直取人性命。
临到对上朝暮黑幽深邃似能看透人心的眼时,竟半点不敢撒谎:“没,并非攻击的要害。”为挽回些做仙人的颜面,复又说道,“即便击中,对我来说也不过皮肉伤,算不了什么。”
“你……”青浅像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气结于心,一时却不好发作。
“那么,她为何发火到要动簪伤人?”朝暮眼光将在场的人过了一遍,下巴轻抬,点到费肇,蓦地肃声道:“你说。”
亲眼目睹整件事的只有他,费肇早在心下因自己嘴臭惹出来的祸事而自责。
他只是一想到戴落看朝暮的眼神就莫名窝火,无非是想出出气,像往常奚落她一番,没想到她会这般动怒,更想不到会将朝暮上神牵扯进来。
戴落此刻披散着发,稍显狼狈,方才见她眸中隐有泪光,心下骤紧:“是我乱说话,惹得戴落小帝君生气,望你海涵,我愿按阁规领罚。”
“好。”朝暮余光落在戴落身上,柔韧的发丝伴着清风抚着她的耳畔、眼角,眼睫微垂,安静得不像话。
他很想抬手为她理一理,终还是顾忌地再没看她,沉声开口,“妄言、绮语、两舌、恶口、杀人无血,其过甚恶,方才说过恶语者,皆去寒潭受罚。”(来自佛经)
他踩着圣光而来,踏着圣光而去,气势凛凛,再次迷倒了一波又一波女仙,可谓收货颇丰,其中还包括之前说他坏话的热伊。
她手做捧脸状,在戴落耳边犯花痴:“朝暮上神好英武,好公正,好严明,我收回上次对他的评价。”
因提及到父君,戴落心中郁郁,被她这么一扰,脱口而出:“这么快便将奚君抛之脑后了?”
热伊给她个哎呦,你吃醋了的表情,笑得眼角尖尖,小声附耳说道:“放心,朝暮上神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雪蓝花藤在万相阁随处可见,朵朵状似绣球,开得如火如荼,浓翠流绿,偶有风度,瓣若蓝色雪花,纷纷扬扬,洒得哪哪都是。
任意兽从袖内钻出,飞到朝暮肩头,歪着脑袋学大人的模样认真思索:
爹爹走得这般慢是在欣赏沿途风景么;可他一直埋着头又不像看风景的模样;手里捏着娘亲的簪子一直摸啊摸的,这簪子是个很厉害的神器么;也不让偷偷跑去报信的它回到娘亲身边……
它有好多不解,想着想着被眼前飞若蝴蝶的花瓣引去了注意,戳了戳朝暮的脸,满心满眼都是花瓣:“爹爹,玩!”
“去吧。”
任意兽如获大赦,“嗖”一声蹿了出去。
“朝暮,朝暮,等等……”背后响起戴落的喊声。
朝暮唇角微扬,停住了脚,站在巷口等她。
王夫子刚一落坐,戴落才发现任意兽不见了,簪子貌似也被朝暮带走,她没敢看王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一溜烟跑去追朝暮。
气喘吁吁跑到朝暮跟前,没有任何束缚的墨发随她的幅度偏向一边,露出另一侧细长白腻的劲项,面上平添两朵红晕,惹人驻足:“终于追上你了,我们……我们孩儿不见了。”
朝暮静默看着她,伸手为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对于他这个不经意间的亲密举动,戴落竟生出份受宠若惊的忐忑来。
墙头忽地传来任意兽玩得不亦乐乎的笑声。
她刚松下口气,却被朝暮后面的话引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你当真想与我有个孩儿,所以昨日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