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捏碎，咒术自破。
加工厂中□□控前来的工人们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大概明天再度醒来，也不会再记得夜间□□控时发生的事。
老杨被五花大绑关在柴房里。
安如初脖子上还插着那把小刀往外涔涔地留着血，裴慕夏看着都觉得心惊。
安如初侧过头，手上发劲将小刀拔出，血口中的血还没来得及喷出来，一张止血符便利落地贴至脖颈上。
行云流水，非常熟练。
老杨的左掌也被暂时止住了血，蜷缩着躺在柴房里昏迷不醒。
一只靴子踩上老杨完好的右手，安如初蹲下身，看着老杨道：“别装死。”
老杨痛呼一声，睁开眼睛。
安如初问道：“今晚谁要来这？”
老杨哽着脖子不回答。
一道寒光带着戾气落下，正正好落在老杨的眼睛侧边，割伤了他的侧脸，老杨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我数三个数，你不说，我便先剜了你的眼睛。”安如初说。
他举着刀在老杨眼边比划了一下，老杨的视线紧张地跟着刀尖移动，深怕它突然就朝自己的眼球落下。
“若是两只眼睛都剜了，”刀尖移动，在老杨的手指上轻轻滑动，安如初说，“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砍掉……”
安如初声音轻缓，听在老杨耳里却像是恶魔低语。
“……先砍掉你的食指好了，这是你用来执笔的手吧……然后才从小指关节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割开……”
安如初手中的刀在手中转着圈，“哗哗”地划出风声。
“三。”
冷汗流下沾湿了衣裳，老杨眼睛圆睁，连连说道：“等等、等一下！”
“二。”
安如初面无表情，刀尖对准了老杨的眼，将将要念出最后一个数。
“我说！我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膻味，老杨的裤子湿了一片。
安如初手上动作不停，神情狠诀。
裴慕夏握住安如初的手，说道：“停手！如初！”
安如初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
屋内昏暗，仅有满月的光从屋中窗台照射进来，恍然间裴慕夏觉得安如初的眼睛似乎闪出了异样的色泽，但是这只是短短一瞬的变换，宛若错觉，裴慕夏看得不大分明。
撬开了老杨的嘴，这加工厂的事情便变得明朗许多。
老杨是三年前知道的魔神教，是一个同乡的旧友告诉的他。
“信奉魔神陛下的人不仅是这凡间，哪怕修真界中魔神陛下也有不少的的拥护者。”
老杨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道：“这些事情，你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自然不会知道……我们就像阴沟里苟且偷生的老鼠，世间繁华与我等皆无瓜葛，单是活着便坚信异常。”
裴慕夏“哈”了一声，觉得这人指定是有点大病。
“你自己不努力，又怨得了谁？”
“你以为我没努力过吗！”老杨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这世间就是有些事，是你如何努力都办不到的，我最烦你们这样的人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立场不同，争论也没有结果。
魔神教早便在两界扎根生长。
之所以一直以来没被修真者所重视，也只是因为魔神教在过去从未惹出过什么不好的事端。
世间各种各样的信仰宗教这么多，过去十年间，魔神教将自己藏在所有的宗教之中，在这世间缓慢地生根发芽，所激起的水花根本不足以引起上位者的重视，直到这近几年，因这件事失踪死亡的人数剧增，魔神像与魔神教浮现于众人眼中。
魔神对魔神教徒来说，与其他的那些遥不可及的神明不同，他们信奉的神是真实处于现世中的神明。
所有人都知道，魔神便是齐晏君。
齐晏君还没有死，几年前那封魔山上的异变便是最好的证明。
自那件事起，魔神教的范畴在小范围内得到了扩大。
所以他们也相信，自己的祈祷是能够被魔神所听见的，期许的事物更能够被实现。
老杨同样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而就在一月以前，老杨的这份相信得到了验证。
一个自称魔神使者的人找到了他，他说魔神看到了他的诚心，只要老杨愿意按照他说的去办，他就可以带老杨去见魔神……
“等一下，”裴慕夏喊了停，无奈道：“然后你就信了？”
这不是标准骗人骗钱的托辞嘛。
原先老杨也不信。
相信是一回事，那人真正到自己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那个人却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老杨对着魔神雕像许下的愿望，还说魔神愿意先给予他一部分力量。
老杨以往对修为是真的一窍不通。
几十余年的人生中，从未使出过哪怕分毫的仙术，却在刹那间使了出来。
除了认为是神迹，老杨无法再做解释。
安如初与裴慕夏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能突然间增进修为的法术，确实是他们至今都没能破解的难题。
“那个人要你做什么？”
老杨的神情突然一振，说道：“他想让我成为魔神教的传教士！”
所以老杨才操控了加工厂中的这一批人，制造起了魔神雕像。
而这些制造的技艺，操控人的法术，包括这个控制用的铃铛，全部都是来自那位魔族使者。
“那位大人说，魔神需要更多信徒的力量，才能突破封印，重新现世，皆时魔神陛下自会赐我更多的法术，再也脱离人间之苦，飞升成仙！”
裴慕夏心中觉得不对劲，原来的魔神教还只算是小众的另类，如果按照老杨所说，魔神教的宗旨已经变成了要助齐晏君破除封印重归现世，那性质便又发生了变化。
这是公然要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老杨对那位魔神使者的描述与先前徐曦所说的有所出入。
老杨说他是个身形瘦弱的男人，用面具遮挡着脸看不清五官，并不显眼。
安如初不觉得老杨是在撒谎，他怀疑那个人大概是每次出来视人用的都不是同一副面孔，或许是像操控这加工厂中的人一般夺了他人的身躯，操纵了那人的行动。
也可能是利用傀儡之术捏造了一副虚假的身体。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要不就是他原来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不能亲身出来行事，只能假借他人；要不是就是他的原身十分出名，极其容易叫人识别真实身份，为了不被发现，不得已才使用其他的身体进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