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都和你说了？”柳千巧垂下头，看着浴桶中荡漾的水花，声音低沉。
“他只提了一部分，刚刚你去找华山派掌门的时候，我都看到和听到了。”东方泋用力握住艳鬼的肩，声音中透出焦急，“千巧姐，刚刚于丘烽想杀你。”
柳千巧平静道：“我知道，但他最终没能下手。”
东方泋恨铁不成钢，却又不能直接把于丘烽说成绝世大渣男，这样柳千巧肯定再也不想理她了。
“千巧姐，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在知道儿子于天杰的死讯之后，第一时间还是对你花言巧语呢？”东方泋附在柳千巧耳边轻声问，“如若他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又找了于天杰那么久，在知道儿子已经去世，还是被吊死鬼杀死后，第一时间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愤怒和悲伤，反而是对你的花言巧语呢？”
柳千巧的双手在水中握成了拳头。
“你可以理解为他爱你，为了你，至亲血肉的死活都可以不管不顾。”东方泋直起身，在柳千巧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冷到骨子里的笑意，“就是不知道，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于丘烽在别人面前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于丘烽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只是你愿不愿意相信而已。也许到头来，你舍不得忘不掉割舍不下的，并不是于丘烽，而是自己内心不甘和不受控的情感而已。”
柳千巧依旧低着头，没什么动静。但是东方泋却看到，水面偶尔会有一丝波动。
“千巧姐，你已经投身鬼谷了，虽然地方不咋地，但未尝不是另一种新生。喝不喝孟婆汤其实并没有关系，有些事情深埋心底未尝不是前进的动力。”东方泋开始踱步，“你忠诚、善良、勇敢，办事能力又强，最主要的是，你还有着一颗洞悉人生百态的心，你值得更好的前路，哪怕身在鬼谷，也未必就是穷途末路。”
柳千巧不可思议的抬头凝视东方泋问：“善良？”
“对呀，善良。”东方泋使劲点点头，“我们千巧姐，心软又善良，美貌与智慧并存。所以呀，千巧小姐姐，不妨将目光放长远一些，目标定的更高一些。”
“比如呢？”柳千巧好奇的问。
“比如……你觉得鬼谷谷主这个位置怎么样？”东方泋突发奇想道。
柳千巧：……！？
“是谷主——”
“不关温客行的事情，他没有让我试探你。”东方泋摇头，“我知道你武功弱，不过别着急，等我办完了事情，武功方面我可以帮你一把。千巧姐，你就是太拘泥于过去了，要展望未来才行啊。”
展望未来……
这四个字，她连想都不敢想。
咚咚。
有敲门声传来，东方泋走了过去，打开门后接过伙计送过来的姜糖茶。
“有劳了。”既然是讹来的，东方泋怎么说也得让人被讹的心安理得一些。
那伙计谄媚的笑了笑，转身走了。东方泋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掀。她看了眼手里的姜糖茶，打开壶盖闻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将房门关上，转过身的时候发现柳千巧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东方泋准备好的衣服，正坐在镜子前准备梳妆。她手里抓着用来包头的毛巾，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一再揉搓。
“洗好啦！”东方泋将姜糖茶放到茶几上，见柳千巧在研究毛巾，不由笑了起来，“千巧小姐姐要是喜欢，就送你啦！”
柳千巧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缓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她已经受了这人不少的东西，哪里还好意思要这个。
“你不洗吗？”柳千巧见东方泋走过来帮她梳头发不由问道。
“洗。”东方泋一点头，将梳子交给对方，“那我去洗啦，桌上的姜糖茶有迷药，等我洗好了咱俩一起喝哦，你不要自己先喝了。”
柳千巧：？
为什么有迷药要等她一起喝？
然而还没来得及问，东方泋已经躲到走到屏风后面，紧接着传来好大的水声。
店家给的热水足够两个人泡澡的，将木桶里剩下的洗澡水直接移走，东方泋将剩下的水倒入木桶，自己跳了进去。
柳千巧并不知道东方泋有这本事，满面惊呆的想着这人竟然用自己剩下的洗澡水洗澡吗？！
她急匆匆的奔了过去，才刚越过屏风，劈头盖脸的扑过来一大捧水花。好歹她会一些功夫，措步躲到屏风后，才让一身新换的行头幸免于难。
东方泋洗澡可比柳千巧欢实多了，她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欢快的调调，水花仿佛伴奏一样，竟然还能找到点旋律。
听到动静，东方泋转头看了过来，随即笑嘻嘻问：“千巧姐姐你是来给我搓背的吗？”
柳千巧走了几步，但大半身子仍旧藏在屏风后：“泋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那你先把外衣脱掉，不然袖子湿了。”东方泋说完，转身乖乖的趴在了木桶边上把长发拢到一边，将整个后背露了出来。
柳千巧闻言将衣服弄好，卷着袖子走了进来，拿起一旁的皂片帮东方泋搓背。她皮肤好到令人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
“泋泋，你应该没吃过多少苦吧？”柳千巧擦着擦着，忽然问道。
东方泋闻言一怔，转头问她：“怎么会这么问？”
“你身上一点伤也看不到。”柳千巧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对方雪白光滑的脊背，语气羡慕，“眼神也很纯净，性格爱憎分明，喜欢与厌恶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如果真的经历过世事变迁，怎还会保持这份纯良的初心。”
“我就当千巧姐姐在夸我了。”听到这话，东方泋笑得很开心。
洗好澡，两人来到桌边享受加了料的姜糖茶。
“为何不直接收拾了他们？”柳千巧端着碗，里面的异样她自然也是可以闻得出来的。
“好麻烦啊，洗澡聊天比较重要。”东方泋真心实意的讲，随后掏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喏，吃了它后这迷药就不起作用了。”
柳千巧接过之后看了看又闻了闻，没闻出是什么材料，于是问：“泋泋呢？”
“这些东西本身对我就不管用。”东方泋说着，将手里的姜糖茶一饮而尽，然后嫌弃的撇了撇嘴，“不好喝，土腥味儿，蔗糖不好。”
柳千巧见状笑了下，将药丸吞下后也尝了尝，发现味道确实不怎么地便要放下杯子，却被东方泋拦住。
“千巧姐你要喝光才行，你身子本就受过内伤，鬼谷里又终年不得安生，年轻时还好，老了可怎么办，赶紧喝光。”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剩余的姜糖茶全都斟上了。
看着红褐色的姜糖茶，柳千巧叹了口气，但她并没有拂去东方泋的好意，乖乖的将剩下的全部喝光，转头就看到对方满意的盯着她笑。
无时无刻都不曾消失的关注和喜欢传递过来，于丘烽的事情，突然变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泋泋，你有喜欢的人吗？”将空碗放下，柳千巧忽然问。
东方泋眨眨眼，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她开心的掰着手指数：“我喜欢的人可太多了！你就算一个，百岁老人有好几个，还有个魔教秃头还有小黑小白和小蓝……哎呀，你真要让我数，数个几百天都数不完。”
柳千巧：……
柳千巧：“我不是指这些，我是问，你曾经有爱过的人吗？”
东方泋一怔，反问：“千巧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说着，柳千巧掏出一张面具，“但是我可以送一张你最喜欢的脸给你。”
东方泋傻愣愣的看着那张面具一会儿，突然笑没了眼。
只听她回道：“没有哦千巧姐，我从未曾爱过任何一个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