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8
父与子
没有一次攻击是奏效的，亚伯特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父亲的速度，他实在是太敏捷了。可以轻松的避开攻击，哪怕这些招式的使出已然消耗了亚伯特大部分的力量。
以至于亚伯特会担心自己会在充满愤怒的攻击中消耗掉所有的力气。
这场厮杀进行了好久，他们两个人，一对父子，奋力的周旋着，企图在对方松懈的那一刻找到弱点，一击致命。
他听不见观众的呼喊声也抓不住瑞文娜的目光，这一刻他只有自己，还有最增恨的对象。他的父亲，不爱他却给他留下一堆麻烦的男人。
他总是冷漠的，和他相处不如躲在冰窖中观察晶莹剔透的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温度，没有爱，只有一种克制的审视，仿佛他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敌人，一个他需要杀死的男孩。眼前的自己，和他有着相似的面容，却在他眼中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存在。他只想击败自己。理性，克制，处处不留情。
回忆如刀，刺破他身上的伪装，所有的伪装。
亚伯特穿戴着极为精致华丽的盔甲，他带着和父亲相似的龙角头盔，他们的披风也是相似的，就像一团黑色的雾。他知道自己因为父亲得到了高贵的血脉，他的地位源自于父母的身份。他的出众的容貌也是得益于家族历代成功的联姻。而他的力量源自于看台上傲慢的死亡之神和美丽强大的人鱼女王。
诸神缔造，命运使然。他的美好一大半源于幸运。而他没有把握住这份美好，相反他因为对自我的厌恶将一切都摧毁了。
他此前的人生一直在实现父亲的诅咒，他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在愤怒中自我流放。而他唯一的自我选择只有去爱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一个祈祷而来的女孩。
他知道自己太渴望这种爱了。平等的。温柔的。
他给自己一个约定，建立美好的家庭，然后缔造一个完美的帝国。
没有苦难的国家。
但，他没有实现。
他是命运的弃子。
父亲在没有肯定他之前就死去，他所爱的死于他愚蠢的自信。他没有及时保护他幻想中但将来会实现的爱情。他因为愤怒失去了同伴，因为绝望放弃生命，诅咒了自己。
“如果你的愤怒不能帮你看清形势，你应该学会谦逊，冷静。然后认真的思考。”父亲在他耳边低语，然后带着嘲弄避开攻击。
“你没有爱过我。”亚伯特怒吼，“不是我杀死你的爱人，她也是我的母亲。”
这句话一出，亚尔愣住了，他一瞬间的破绽让亚伯特有了可乘之机。
“哦哦!终于见血了。”
“刺中了，我就知道应该赌儿子。”
“可他没有刺中心脏。”
“继续，继续，我们还要看更有意思的。”
“不。”亚伯特放下手下的剑，那把断剑落在了地上。
“学会一点，亚伯特，你要区分谁是你的敌人，现在，”亚尔不顾伤口，敏捷的找准机会，回击亚伯特。“就像我这样。”
血。
亚伯特呆呆的看着父亲。
“如果你要成为你幻想中的那个人，记住，不要对爱有奢望。”亚尔冷静的说。
他用手中的剑挑起亚伯特的下巴。
“我杀死了我的爱人。这也我的。”亚伯特怒目而视。
“我有权利不满足你，但亚伯特，我从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
“血？”里斯注意到安睡在地上的亚伯特有异常。从衣服里渗透出血迹。就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他不会死了吧。”一边的亨利也探出头，“不过我猜这家伙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里斯站起来，他只是安静的在一边观察情况，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了解一旦进入虚无之境，在里面发生意外。处于现实生活的躯体就会受到相应的伤害。他现在应该是自由意识操控虚无中的身体。
“但我们也不能帮他些什么，就安静的呆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就好了。”亨利将手塔在里斯的肩上，“回到我们话题上吧，这是对他最好的帮助，我们应该做的是一直呆在这里直到黎明的到来。”
里斯点点头，他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你说道你遇上了我的祖先，那个霸道的女人。”亨利转移话题，他的目光也在亚伯特身上的血迹处停留了一秒，“不是很深的伤口，他不会死。”
“我倒不是关心这个。”里斯叹道，“你似乎对里面的情况很了解，你去过虚无之境吗？”
“当然，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了，每一个去的方式都不一样，并且所见也各不相同。”亨利笑道，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还是聊回我们的话题吧。”
“她是一个特别的女人，”里斯回忆着，他安静的说着，然后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又将目光留在了亨利的脸上，“我觉得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我们家族的人都是绿色的眼眸。”亨利说，“只是颜色的深浅不同罢了。”
“不是颜色问题。”里斯注视着亨利，很认真的去看，去观察，他就像是在审视一件艺术品，这件艺术品让他超越了时空，看见了遗落的过去，那段光辉的岁月。那不可说的历史。
“你喜欢我的眼睛。”亨利笑道，“那你就伴随着月色，好好的欣赏吧，这可是我现在为数不多漂亮的地方了。”他拖着脑袋看着里斯。
安静的等着里斯观察完毕。
“不，不是这样的。”里斯小声的嘀咕着，他先是垂下眼眸然后又抬起，“对，对，是他的，你的血脉。”
“你在说什么呀，我的新朋友。”亨利看着里斯，倒也不觉得对方奇怪，他耐心的等着对方继续和他搭话。
“哦，你知道她的故事吗。你们家族的故事。”里斯说。
亨利瘪嘴，“我看上去像个傻瓜吗。”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里斯连忙解释。
亨利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可不是在责怪你我的朋友，我是说，我当然知道我的血脉由来。可这不是历史书上的吗？人人知晓却人人无知。”
里斯琢磨着亨利的话，他开口，淡淡的说，“你是毁灭与希望之神的后代，你们是神王的子嗣，最后一代神王。泽尔。”
“谁？最后一代。”亨利似乎没有他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我可没有听说过这个神祇的名字。”
“是的，你们不可能听说过。但你有他的血脉，他并没有死，而是那个女人欺骗了我们所有人。”里斯笑了，“你的眼睛，和她一样，但是你脸上其他的部分和泽尔很像。”
“我能看出什么花来呢。”亨利感觉有趣，“你应该在十年前认识我的。我猜你会很惊艳。”
“我猜会的，”里斯的思绪像是飘到了远方，“死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一点，看来她不单单的欺骗了诸神。”
“你说得像是很喜欢她。”亨利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那个危险的女人，我们家族里面出国一个疯子国王特别崇拜她结果给我们家族带来了灾难，因为他那聪明的大脑。”
说道这里，亨利指了指自己的头。
“我们家族被佛雷泽家族控制了一百年。”
“伊莉莎不是疯子，她只是有自己的看法。”里斯冷静的指出。
“你喜欢她。”
“是的，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很特别，她带来了诸神的黄昏，但是，诸神并没有死亡。”里斯说到这里不经的看了一眼亚伯特和瑞文娜。
“如果我的家族要利用这一点，我猜，我们要发动第三次诸神黄昏。”
“那就来吧，反正我不相信死了神明还会复活。”亨利轻松的说道，“管他呢。”
“我们家族当中总是会出几个疯子。”里斯摇摇头，“他们一直希望回到过去，被控制的生活。”
“每一个家族都会出这种疯子。”亨利宽慰道，“我之前是，我现在说不定也是，但，我希望我不会是。”
“你说你第二任妻子是曼克司提家族的。”里斯的话题一转，“我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家族也会有结盟的一天。”
“结盟三百年，失败了三百年，最近几年还是失败的，大概就推翻星辰王朝的头几年是成功的。”亨利有自嘲道，“我要是给你说说我的家族的失败王朝史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匪夷所思。也许你会感到奇怪，那干什么要一起建立一个王朝，你们家族和我的家族理念上南辕北辙。”
“我想我们会有时间聊你的过去时，我的未来时。”里斯说。
“不过，我倒是很想弄明白，我们家族的那位女王，为什么要选择挑衅神明。”亨利看着天上的月亮，“现在诸神逝去，但这个世界也没有多好，一切如风。”
“总是要接近对吧。”里斯说。
“我没有第二任的妻子，那只是一个玩笑，实际上，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亨利的语气不似从前，他严肃起来。
“政治婚姻一贯如此。”
“不，不是，我的朋友，是我亲爱的儿子，原本是应该是嫁给我儿子的。”
“后来为什么不。”
“很简单，他疯了。”亨利冷冷的说，“但，他的确他理由弑父。”
里斯没有评价，只是等着对方继续。
“我的确很生气，那个时候他居然认为我不是他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