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4
赢得祝福
他将最后一丝气力变成了诅咒，将自己的所有的怒火都化成了死亡号角，亚伯特发出一阵扭曲怪异的笑，那笑声凄厉，如北风刮挠着残破的堡垒。又好似舞台上演员声嘶力竭的歌唱英雄的末路。
但他深知自己不是英雄而是失败者。
他脸上浮现出黑色的鳞甲，眼睛血红。
手中的剑折断，黑色的刀刃躺在灰白的雪地上。
“投降吧。”
“投降吧。”
他似乎听见有人对他说。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的幻想，他的幻觉。瑞文娜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感觉到亚伯特的情绪。
不安，愤怒，自责，恐惧，还有逃避。
有雪霜夹杂着肃然。
在不远处的战场上，无数的尸体装点着王朝的坟墓，最后为荣誉而战的战士还在拼杀，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早就失去了希望。从他们退居在冰原开始，从他们变为逃窜的流亡者开始。
现在。
就连他们为之战斗的君主都深陷困境。现实的困境，心灵的困境。
命运之轮开始转动，诸神选择了新的宠儿。
人们赞美强者，人们歌颂胜利。
权力的棋盘上只有赢家才值得被人爱戴。
因为他们结束了苦难。
对于世人而言，任何一种苦难都是不愿被延续的，即便为了至高的理想，一旦到达极致都会放弃。
星辰王朝企图缔造最为辉煌的美好，但最终不过是空谈，没有人性的光辉，亦无平等的梦幻。
只有死亡，贵族间的博弈，平民的悲剧。
奴隶的哀歌。
诸神的叹息。
他无法支撑自己走出深渊。唯有死亡可以送他自由。
此时的瑞文娜是世外之人，她站在那间曾经去过的洞窟中，看着亚伯特三百年前战死的场景。
他身着一席黑色的铠甲，漂亮的面容格外的凌厉。血染在他身上不像是失败者的标志倒像是成功者的举杯洒出的酒。
“他为什么要选择最后一刻自杀而不是战死。”瑞文娜和对方隔着三百年的光阴，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她在心理慢慢的思索着，要是想知道答案恐怕要去问亚伯特了。
但他又如何理解自己的内心。
人心是黑洞，偶然并发出理性，大部分时间是无解的。
她期待，在亚伯特回顾自己心理坍塌之后面对死神的测试时的表现。亚伯特不会输掉。她相信这一点。
所以她不会为了他的死亡而感到恐惧。
他们进入这里就是为了重新得到诸神的力量。
他要赢得祝福。
这是他们今晚必须达到的。
死亡，那被历史记录的死亡正在发生着。
瑞文娜看见，他的爱人将短剑贯穿自己的咽喉。
在他死前，瑞文娜看见他注视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亚伯特伸出手，他似乎要抓住什么。瑞文娜走出了结界圈。她知道自己要去回应他。
她穿过围杀亚伯特的骑士们。
脚下是被鲜血染红的大地。
没有人可以看见她，只有他可以。
“我是真实的存在，”她开口，“我在未来等你，你在未来等我。”
瑞文娜露出一个微笑，她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是明媚而充满力量的。
“未来，我们的在未来得以获得平静，而不是现在，你的现在。”瑞文娜伸出手抚摸亚伯特的脸颊，他的眼睛有一到细小的疤痕，这是在某一次战役中留下的印记。是黑星剑的挥舞出的碎片留下的死亡之神的愤怒。ъ
亚伯特无法开口，他只是小声的呜咽，好像一个走丢的孩子。
血顺着他的脖子留下来，黑色的铠甲上还雕饰着漂亮的纹路。这是他死时穿戴的，也是他复活时瑞文娜所看见的。
“未，未来。”他说着。
围在他周围的人感到诧异，但他们谁也没有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垂死的君王伸出手在空中探索着。
这是他的绝望，也是他的慰藉。
他战死在冰原，铠甲上的宝石碎了一地，红色的宝石，价值千金！
瑞文娜还想和亚伯特多说点什么，可是一股力量将她往后拉，她的灵魂被撕扯着，一道白光将她推离这里。
她感到情绪在她身体中游走。最后归于平静。
漫长的时间之河流淌着，最后将她淹没。
她回到了空虚之境，这是诸神的殿堂，是生死之间，是真实和虚幻之间。
亚尔.佛雷泽说道，“你不应该出去的，你差一点破坏了时间线。”
瑞文娜淡淡的说，“时间之神可不会因此而生气，在法蒂大陆的历史上不止一次有人试图破坏了时间线。”
“要是他感知到你，彻底的感知到你，你就永远留在三百年前了。”亚尔责问道，“你要小心。我的女孩。”
“你在担心我们。”她说，“父亲大人我猜您知晓命运的奥秘，你知晓我所需要的。”
瑞文娜恢复以往的平静和谦和，她用那双充满了热情的眼眸注视着亚尔，像一个孩子祈求父亲送自己礼物。
“命运的事情我不知晓，我已经是死亡之中的人，不在和这个家族于现世的存在有任何的瓜葛。”
“不，您是指引者。”瑞文娜说，“但你透露了太多。不，我不该问您。”
“我早就是神罚之人，孩子。”他回答，在这空荡荡的世界里，他们的声音格外的醒目。“凡是勿过度，孩子。”
瑞文娜低头，她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们有勇气来这里和死亡打照面，这是勇气，但你们有自信会胜利吗？”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瑞文娜问道，其实她心里面没有底，因为她和亚伯特也只是听说过重新获得力量的考验，但他们谁也没有实践过。
“他需要战斗，而你需要面对温蒂妮的难题。”亚尔说。
“他们的。”瑞文娜抬头，“可他们不是陷入了永恒的死亡吗？”
“诸神永不逝去。他们的死亡与凡人不同，你准备好了吗？”
瑞文娜点点头，“今晚我任凭诸神摆布。”
*
夜晚有猫头鹰的叫声，还有乌鸦和夜行的动物。
里斯闻到了夏季特意的燥热。
这是活着的感觉，非常棒的感觉。
他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