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言谷的去向，我们目前遇到的瓶颈是，言谷去月桂别墅的途径。如果没有与他血型相同的近亲属代替，按照他的失血量，恐怕还没有到别墅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凶手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去别墅，目的是什么呢？”
“给言谷放血，又不放到致死剂量，可以让他不至于过早死亡，还能限制他的行动，这说明凶手不想让言谷的尸体在到达别墅之前腐烂。言谷是案发一天之后失踪的，我认为凶手带走他最有可能的目的，是想让他的尸体代替别墅中的某一个人，伪造其已经死亡的表象。”
陆弥突然眼前一亮，说：“卢管家！对了！是卢管家，月桂别墅中只有他和言谷的年龄相近。可是直到我们的人进入别墅之前，管家还一直好好的啊，并没有被尸体代替，这又怎么解释呢？”
“孟警官进入别墅是在案发第二天的下午，在此之前，你们的特别调查人员小晋已经在别墅中活动，他跟你联络的时候，有没有传回来什么关于管家先生的调查信息？”莫法医问道。
陆弥心里咯噔一下，他猛地又想起了莫法医和颜慕恒针对小晋的质疑，此刻他心中的信任，也开始动摇起来，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小晋没有说过关于管家先生的调查信息。但小晋不是第一次参与调查，他判断疏漏的可能性很小。莫法医，你的推断虽然很有道理，但毕竟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来证明，我想，很快别墅那边新的调查信息就会过来，到时我们就可以确定，言谷是否真的在月桂别墅里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弥没有看向颜慕恒，他开始察觉颜慕恒与莫法医之间微妙的关系，因为每次他说什么针对莫法医的话，颜慕恒脸色都会很难看。
果不其然，颜慕恒阴沉的声音从边上传过来，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的气量就那么一点点，甚是讨厌。
“陆警官，后续的调查信息你最好跟别墅那边的人员沟通一下，让他们全部汇报给小左，我们很快就会出发去调查月桂家，这里将由小左全权负责，他必须与所有人员互相配合才行。”
“这件事局长决定之后，他会负责沟通的，没必要我再去说，孟警官和小晋也会听他的，你放心好了。”冷冰冰的，陆弥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回怼过去，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看着他们两个不对付，莫法医只能在心里暗暗叹出一口气，颜慕恒自从回归之后，性格就变得敏感多了，尤其是在他的事情上面，因此招陆弥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两个人回归正题，然后说：“刚刚我说的是第一种假设，关于烂苹果上留下的线索，我还有一种假设，那就是袭击者的信息。如果烂苹果体现出来的不是言谷，而是袭击者的信息会怎么样呢？很简单，与之前大同小异，袭击者有可能是一个住在月桂别墅中的，年过花甲的老人。”
“这话我就不能够认同了。”陆弥说：“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还住在那么远的别墅里，他真的有能力和体力跑到这边来犯案吗？何况，要控制并带走一个人，还要弄得神不知鬼不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陆警官，你说的我认可，毕竟第二种假设听上去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很难让人相信。但我这边有几点论证，你可以听一听，第一，月桂别墅中的家人，与外界沟通并不多，如果其中一人想利用言谷，那么他自己动手的可能性非常大。第二，常年在树林里穿梭并且干粗活的老人，体力肯定比城里老人要好得多。”
“第三，孟警官他们一到别墅，就察觉出了异常，这证明，周木文被杀前，别墅中肯定出过事。如果我的判断正确，现在月桂别墅中除了调查人员之外，已经有两位老人前往了。”
“两位老人？”
“一个是言谷，另一个是玫园园跟缪霆提到过的老婆婆，玫园园的话我们无法全盘相信，但缪侦探的话我认为可以相信，这位老人不止一次说过，她要去妹妹居住的别墅中养老，而且还是卖了这边的房子，带着全部家当过去。”
“你认为这合理吗？房子并不是她妹妹的财产，听她自己的口气，她也不认识房主人，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下，谁来保证她能够永久居住在那里？一般人不可能为了想和亲人生活在一起，就无视任何结局，一意孤行把房子卖掉吧？”
“所以，这位老人如果真的是去月桂别墅，那她和她的妹妹一定有其他目的，至少这个目的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她不惜卖掉自己的房子，离开这座住了一辈子的城市，到陌生的地方去寄宿。”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别墅里的人在策划？”陆弥问。
“我不能肯定，有可能是别墅里的人策划的，也有可能他们只是某个人利用的棋子。反正，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感觉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别墅集中。这一切肯定跟过去有关，因此你们那边的调查非常重要。也许我们只有知道的月桂家曾经发生的事情，才能破解如今的凶杀案。”
“周木文的死是一个开端，他提醒我们有些事情正在被拆穿，而有些人，正在不顾一切、不惜代价的掩盖它们。不仅仅是为了利益，我认为还有罪恶，那些埋藏在泥土深处的，被时间消磨掉的罪恶。”
这话说的很沉重，暂时，三个人都闭上了嘴巴，默不作声。办公室里的空气变得凝重，无形中增加了他们头顶上的压力。
好半天，陆弥才回过神来，接上刚才的话题问了一句：“那么魏律呢？难道你也能从烂苹果上看出他的去向吗？”
“不能。”莫法医回答的很干脆，倒是令陆弥有些小小的惊讶。
“但我可以从笔刷上判断出一些东西来。”
“是你让我们在出租屋里找出来的那些绘画笔刷吗？”陆弥问，视线却盯着颜慕恒的手，因为此刻，颜慕恒正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刷。
“小左，我全部比对过了，与魏律画室里找到的笔刷一模一样。”
这话令陆弥有些奇怪，不等莫法医回答，他就问：“小恒，你什么时候比对的？”
“在去饭店之前。”简单回答之后，颜慕恒把装在塑料袋里的笔刷放在桌上，继续说：“其他笔刷头部都是干结的油画颜料，只有这支，看上去不像颜料，而且是深褐色的。笔刷顶端也很细，我在带回来的苹果上面比划过，刷出来的痕迹与头发留下的痕迹差不多。”
“谢谢，小恒，辛苦了。”莫法医微微一笑，转向陆弥说：“这样一来，我们就得出了第三种假设，在魏律死亡前，他也去过言谷租住的地方，并留下了绘画笔刷。”
“也许言谷使用笔刷把头发弄到烂苹果上面去，是为了告诉我们，魏律去过他那里的事实。陆警官，说到这里，就再次提到我之前对魏律和车建华关系的那段推测了。假设，玫园园没有说谎，魏律和车建华确实是隐形情侣，那么他就绝对有可能追踪车建华，找到言谷出租屋里。”
“这里魏律有两种选择：报复车建华或者帮助车建华。我之前说过，车建华离开魏律，不一定是因为变心，有可能他参与了某些事情，不想连累到魏律，因此才决定分手。如果魏律没有发现车建华的秘密，那他就可能会因为感情被背叛而去报复车建华；如果魏律无意中发现了车建华的秘密，那就可能改变心意，去帮助车建华达到目的。”
“言谷是了解车建华的人，魏律有可能从他那里探听到一些什么？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但是，他们的行动被嫌疑人注意到了，言谷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魏律却没有，因此为了不破坏计划，他提前杀死了魏律，并带走尸体，巧妙地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龚梅叶和吴梅身上。”
“嫌疑人知道龚梅叶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带着小儿子已经到了月桂别墅，我们肯定会因为魏律的事情，调查到她头上。甚至，我怀疑车建华会去月桂别墅，他也猜到了。龚梅叶、车建华和小默默，足够警方关注的了，这样一来，他行动的危险性就可以大大降低。”
“所以我建议，在确定车建华和龚梅叶的行踪之后，我们最好是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暗中跟踪保护就行了。因为嫌疑人要利用他们，必然会出现在他们的周边，所以把它们作为引线要远远好过直接逮捕。”
“这话又跟小侦探说的差不多，看来那位小侦探确实还有点脑筋。”陆弥用很低的声音嘀咕着，坐在他身边的颜慕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问题了，魏律的尸体究竟在哪里？到目前为止有两个人猜出了魏律尸体的去向，一个是莫法医，另一个就是小晋，因此，我们在继续分析之前，要先插入一段小晋的行动，来探究一下，他问陆弥要两天自由行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