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谷一行，可以说是失望而归。
于苏卿卿来说这倒是没什么，她也早就习惯了，但对于君兮尘来说，心怀希望却被人打入绝望。
这是身为东来王的他从未经历过的。
哪怕当初先王驾崩他遇刺苟活顶着压力继位，处处被君浅压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力感。
苏卿卿见君兮尘脸色难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老是这表情，就算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能不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让我开心点啊。”
“不会的。”君兮尘低斥出声，“别胡说八道。”
苏卿卿耸耸肩，不以为意道：“生死有命。”
死过一次的她当然不想再死第二次。
可她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如果还是躲不过，那也只能顺其自然。
翌日清早，离开半月有余的青都回来了。
这些日子苏卿卿在宋砚的药调养下，身子稍微好了些。
青都风尘仆仆，刚进门就直奔君兮尘而去。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君兮尘跟前，“属下无能，未能找到药引。”
苏卿卿靠在一侧，内心毫无波动，意料之中。
倒是君兮尘，脸色难看不已。
他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青都身上，却仍是失望。
“不过属下查到，约莫五六年前，北霁王将一箱药材送去了长卿山上，这‘若棠’很有可能就在长卿山上，属下打算再去长卿山一趟。”青都沉声开口。
长卿山？苏卿卿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人下意识开口道：“我时间不多了，若是药引在长卿山，你这一来一回又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我们一起去。”
她害怕君兮尘不答应，转过头看向君兮尘，话语间带着几分恳求，“君兮尘，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君兮尘掩下心底的痛楚，对着苏卿卿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快入冬了，天气愈发寒凉。
出了雁翎城，沿着官道往东行驶约莫十天。
马车里苏卿卿蔫蔫儿地靠在软垫上，她的眼前漆黑一片，她没有告诉君兮尘，就在前几日，她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这一日，他们抵达了长卿山脚，青都寻了个客栈安置下来。
长卿山位于北霁和东来边境，是北霁的最后一道关卡。
长卿山上有一座星云山庄，若是北霁皇室将东西运到长卿山，势必是运进了这星云山庄。
“星云山庄和北霁皇室有关，守卫必然森严。”苏卿卿缓缓出声。
“属下先去探一探，娘娘放心，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属下必然不会冲动行事。”看着苏卿卿的身子每况愈下，青都心中急切。
“去吧，小心为上。”君兮尘下令。
青都松了口气，匆匆离开。
苏卿卿叹了口气，还不等开口，便闻君兮尘道：“卿卿，你在客栈好好呆着，我出去一趟。”
苏卿卿心里咯噔一下，“你去哪？”
“药没了……”君兮尘伸手揉了揉苏卿卿的脑袋，“放心，我去去就回。”
苏卿卿应了一声，垂了垂眸子。
君兮尘踏出门槛，回头看了苏卿卿一眼，狭长的眼角微微泛红。
他何尝不知道，她看不见了……
若带着她一起，她要努力去伪装自己还能看见，这一路来，她装的多像啊。
听着脚步远去，苏卿卿这才垂下头，长长舒了口气。
她摸索着起身，往门口走去，身处黑暗的无助和对一切未知的畏惧，让苏卿卿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她害怕撞到东西，可偏偏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遇上什么。
苏卿卿脚下一绊，朝前扑倒。
然而害怕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摔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之中。
“嗯？你这么快回来了？”苏卿卿疑惑出声。
“你看不见了？”一道惊愕的声响自头顶传来，却不是君兮尘的。
苏卿卿心下一惊，连忙退出怀抱，浑身竖起防备。
“你是谁？”她低呵出声。
来人沉默良久。
“他知道吗？”他沉声问道。
苏卿卿面露疑惑，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算了，苏卿卿，你真是倔强，我来带你走。”那人伸出手，拉住了苏卿卿。
苏卿卿大惊，一边试图挣脱，一边大声道：“你松开，你谁啊你。”
“救你命的人！”那人不由分说地扯过苏卿卿将她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去。
苏卿卿胡乱蹬着腿，却奈何身子越来越弱，根本没多大力气去反抗。
就在她准备掏出匕首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铃铛声。
苏卿卿不动了，抓着衣袍的手陡然一紧。
“慕容离？”她试探性喊道。
身下的人动作一顿，不过片刻就缓了过来，不以为然开口道：“慕容离是谁？苏卿卿你背着君兮尘又干了些什么事情？”
苏卿卿大骇。
“离涯？”不对，声音不对。
苏卿卿懵了，这人欺负她看不见，变着法子在耍她吗？
那人没再说话，只是将她扔上了马背，一路颠簸，将苏卿卿颠的头晕目眩，终于熬不住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周遭有细碎的动静，听不分明。
“玖卿……”
苏卿卿重重一愣，震惊地转过头，循着声音，却什么也看不见。
“玖卿，我可怜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随着声音，一双温软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带着浅浅的暖意，熟悉非常。
“姑姑？”苏卿卿张了张嘴，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在现实中出现，让她犹如做梦一般觉得格外不真实。
“是姑姑，是姑姑。”慕容曦一脸欣喜，将苏卿卿搂进怀里。
“臭丫头，这两年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回来！”欣喜过后，是带着心疼的责备。
记忆被串联起来，她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可好像太晚了。
苏卿卿垂眸，紧了紧搂着慕容曦的手，哪怕变换了灵魂，骨子里的血脉相连让她对这个姑姑有种莫名的好感。
“叙旧可以缓缓了，现在这丫头中了鹤心，没人比你更熟悉了，‘若棠’你也别藏了，该怎么办你懂的。”那道清冷的嗓音再一次传入苏卿卿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