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了这么些，顾觉昭不免笑出了声。
“你还挺聪明，知道和我谈条件。怎么，是怕我不讲信用吗？”
在苏素锦心里，顾觉昭岂止是不讲信用。
他就是天底下最容易变卦的人。
“顾总还有信用这一说？我怎么不知道？”
顾觉昭的眸子蓦然变得低沉起来，语气怪异，像是有一阵酸味。
“原来三年里我的形象，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他在质问，或者说，疑问。
似乎不相信苏素锦的话一样。
但苏素锦却没有一秒的犹豫，立即击碎了顾觉昭的梦，反问，“你才知道吗？”
像是觉得这句话不太有杀伤力，苏素锦又笑着补了一句，“顾总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吧，真是后知后觉。”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顾觉昭又叫住。
“站住。”
苏素锦仰着头，皱眉，语气是满满的厌恶，“顾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突然又像想到什么，惊讶地张大嘴巴，“顾总是饿了吗？可惜了，我手上的饭已经凉了。这样吧，顾总要是想吃，就亲自下楼去找赵姨做吧。”
苏素锦笑地灿烂，但说出口的话没有一丁点善意。
顾觉昭像是没听到。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办公室里吩咐下属那样，不带丝毫感情色彩，“明天早上，跟我去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再熟悉熟悉属于你的项目。既然你等不及，那我也不用再对你好言好语了。”
好言好语？
苏素锦心中嗤笑。
顾觉昭对她好言好语过？
说什么屁话呢？
苏素锦不屑一顾，“得令。”
*
这天，就算到了晚上二人共处一室的时候，关系都没怎么缓和几分。
顾觉昭得知顾妈下令让他搬回苏素锦的房间，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仿佛早就意料到，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
这让苏素锦很不舒服。
之前还不想方设法留宿苏家吗？怎么到今天，冷淡的像是变了个人。
到了晚上，苏素锦自然而然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默默盖好被子，只漏出一双眼睛，观察着顾觉昭的举动。
顾觉昭喝了药，又躺了大半天，身子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下午的时候，也没去公司，一直在待在书房里。晚上和苏素锦吃饭的时候，二人也并无多少交流，只是任由顾妈说教着。
他机械地点头，机械地说“嗯”。
而到了现在睡觉的时候，依旧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句话没说，格外自觉地躺在了沙发上。
这下轮到苏素锦满脸疑惑了。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觉昭如此老实，指不定打着什么算盘呢？
房间内过于安静，苏素锦放心不下，对着黑黢黢的空气警告了一句，“你晚上不许到床上来。”
沙发上的男人并未及时回答，间隔了几秒中后，冷冷说道，“你放心好了。”
苏素锦对着这回答皱了起眉头。
放心？让她怎么放心？
房间里有一个比她高一个头，打起架来怎么都反抗不了的男人，她能放心才奇了怪了。
“我们……以后都要这么睡了？”
“嗯。”顾觉昭挤出一个鼻音，“不过。”
他顿了顿，“你只要努力一把，就不用和我住一间屋子了。”
“什么意思？”苏素锦不解。
顾觉昭换姿势的同时，顺带吐出一口气，也不知他到底回没回答苏素锦的疑问，气声掩盖了一切。
“睡觉吧。明早需要早起，如果你赖床的话，那就失去机会了。”
苏素锦突然明白顾觉昭的意思了。
只要她拼尽全力，完成目标，不仅不用和他睡一间屋子，就是这如同“监狱”一般的顾氏庄园，都不用再待。
苏素锦形容不好现在的心情。
这个机会也是顾觉昭给她的？
要是顾觉昭喜欢她，为什么要给呢？
难道说，顾觉昭压根就不喜欢自己，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苏素锦搞不懂了。
如果是自作多情，那之前所作所为，都不得让顾觉昭误会了？
苏素锦想挖个地洞钻起来。
她还煞有其事地去“勾引”人家呢！
可倒好，没准对方完全对她没感觉。
黑夜之中，苏素锦“啧”了一声，唉声叹气。
这叹气声被顾觉昭听到，会错了意，又像是刻意为之。
他说，“不用为我担心。我的腰不疼，胳膊也不酸。如果你实在心疼，我也不介意和你睡一张床。”
苏素锦满脑子问号。
“谁担心你了？顾总你不要瞎说八道，我巴不得你夜夜睡沙发。神经病！”
一边嘀咕，苏素锦一边又裹紧了被子，生怕漏出一点缝隙，让顾觉昭得逞坏心思。
当然，苏素锦这一夜睡的格外安稳。
顾觉昭并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鸠占鹊巢。
不知道是不是男生体质异于女生的原因，苏素锦总觉得顾觉昭的呼吸声非常明显，就像是在她的耳边。
奇怪的是，她不仅不排斥，反而被这均匀的呼吸声哄到入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苏素锦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值顾觉昭无情地拉开窗帘。
刺眼夺目的太阳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也惹来了苏素锦一句暗骂。
谁会那么凑巧，在她醒来的一刹那，拉开窗帘？
当然是顾觉昭。
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丧心病狂？
“你个……”苏素锦咬牙，“我眼睛差点瞎了！要是瞎了，你负责吗？”
苏素锦委屈地揉着眼睛。
谁知顾觉昭不以为然，他一手插兜，走近床边，冰山一样的脸，却说出了格外恶俗的话。
“夫人要是瞎了，我捐眼角膜给你。”
“……”
苏素锦在风中凌乱。
她想起了之前熬夜在公众号看的狗血小说，又是挖心掏肺，又是吸骨髓换眼睛的，活脱脱一场游离在法律边缘的道德伦理双重大戏。
苏素锦很怀疑顾觉昭是不是也看了那本小说。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
“不用了谢谢，我怕用了您的眼睛之后，频繁长沙眼。”
苏素锦的话刚说完，顾觉昭已经套上了最后一件西装外套。
他正站在落地镜前给自己系领带。
只留一个背影给苏素锦。
“我给你十分钟收拾。如果超时，我不介意，把你的心脏也变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