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顾氏庄园，静地吓人。
穿过走廊，来到属于顾觉昭的房门前，这一路，苏素锦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
漂浮，虚幻，且不真实。
她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即将发生的这一切。
可又是苏素锦自己的选择。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和苏存剑抗争，和两个哥哥抗争，和从天而降的婚姻做抗争。
也不是没有试图逃跑过。
但每次都被顾觉昭找回来。
他也不生气，也不说教，只是比以往更冷漠的对待苏素锦。
这无疑于酷刑。
当然了，苏素锦也可以在顾觉昭眼皮底下搞彩旗飘飘，可她没有这个胆子，一旦被顾觉昭发现，那将“死无全尸”。
现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果顾觉昭诚实守信的话。
那就是——为他生一个孩子。
一个流淌着顾觉昭亲生血液的孩子。
这一刻的苏素锦是极度紧张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抬手，敲了敲顾觉昭的门。
空气微凉，划过她大片暴露的肌肤，生了一片鸡皮疙瘩。
苏素锦并不兴奋。
她认为自己就像偷摸着和情人私会。
搬不上台面，也见不得光。
没人强迫她，却处处有人强迫她。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在黑夜中炸开，紧接着，苏素锦似乎听到了房间里面的人汲着拖鞋的声响，越走越近。
直至，站到了一门之隔的位置。
“啪”一声，门开了。
*
顾觉昭在后花园也没和顾妈聊多久。
冷风吹得他浑身难受，再加上他本就头痛，嗓音也有些沙哑，应当是感冒了。
不用想，肯定是昨晚上冲那个泄火的凉水澡冲的。
已经快入深秋，就是洗个凉水脚第二天都指不定得发烧。幸亏顾觉昭的身体素质还算好，不然早就卧床了。
和顾妈道了晚安之后，顾觉昭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被秋风席卷，瞬间淹没，无影无踪。
他在心里为苏素锦又狠狠记上了一笔。
要不是她，他会感冒？
顾觉昭忍着身体不适看了几页文件后，实在坚持不了，干脆就回房洗了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是头疼带来的昏沉，还是真的起了睡意，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觉昭被打搅，眼睑抖动了几下，随即艰难睁开，试图在床上坐起来。
但他发觉四肢酸痛无比，就像过度运动了一样。
眯着眼瞥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到了十点多。
这个点，能够找来的，很大可能是苏素锦。
要是别人，顾觉昭就决定置之不理了。
但一想到是苏素锦，顾觉昭纵使心情降到了谷底，但还是挣扎着起了床，挪动步子到门边，给她开门。
顾觉昭知道自己正在生病，也知道昨晚二人的境况，又害怕把感冒传染给苏素锦，就把门开了个小小的缝。
门一开，苏素锦就激动地先唤了一句，“顾觉昭……”
却又戛然而止，如鲠在喉。
外面走廊的灯被全然点起，灯火通明，和顾觉昭的房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觉得刺眼，已经把所有的灯都关了，此时房里是伸手不见五指。
顾觉昭侧身站在门框处，半个身子都没漏，自然也没看到苏素锦的穿着，只问了一句，“你来找我干什么？”
声音沙哑，蕴含着燥热，如同是夏天被烈日暴晒的沙子。
苏素锦原本想按照原计划行事的，结果顾觉昭这个样子，像是在防着他。
她不甘心，又使劲推了推门。
结果，门被顾觉昭抵住，纹丝不动。
他感知到苏素锦想进来的意思，解释一遭，“我感冒了，离我远点。有事的话，等我好了再说。”
这话在苏素锦听来如晴天霹雳。
她都一鼓作气不管不顾了，哪有再择日子的道理？
等他好了再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急之下，苏素锦直接脱口而出，“不行，不能等你好了，我有急事儿！”
看着苏素锦焦急的样子，顾觉昭也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大事，咳嗽几声后皱眉问，“什么事这么急？”
苏素锦又要推门，“那你先放我进去。”
顾觉昭冷声拒绝，“不行。我正在感冒，如果把你传染了怎么办？”
感冒？
她怕个鸟？
事已至此，苏素锦不想浪费机会，疯狂洗脑着顾觉昭，“我身体倍儿棒，感冒什么的我不怕的。这样，你先放我进去，我再和你说到底是什么急事儿行吗？”
只要给她一个进门的机会，她就能……
苏素锦咽了咽。
谁知顾觉昭依旧寸步不让，他已经看出来苏素锦压根就没有什么急事儿，至少不是什么威胁身家性命的事儿。
苏素锦一心想进自己的房间，指定有所企图。
但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企图，难免好奇。
既然她说不怕，又格外积极主动，病中的顾觉昭又管不住自己想捉弄苏素锦的心了。
顾觉昭佯装答应，“行，你进来吧。”
说着，他抵住门的脚挪了位置，转身背对着向前方走去。
苏素锦见顾觉昭已答应，立即推门走了进来，心中为计划成功第一步而窃喜，但又紧张。
“你怎么不开灯啊？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
顾觉昭房间厚实的棉布窗帘都被他全然拉得死死的，没漏一点缝隙，自然也没有分毫光线泄露进来。不仅如此，他连夜灯都没开。
苏素锦嘟哝着，关了门。
可就在她身后的门“啪嗒”一声被关紧的时候，苏素锦感知到，原本离自己还有些许距离的顾觉昭突然回身，然后以不可捉摸的速度靠近她，直到，把她堵在了门上。
他确实是感冒了。
还像有点发烧。
整个人像只火炉，离地苏素锦尤其近。
这温度又把苏素锦拉回了昨晚的回忆之中。
尽管走进顾觉昭房间之前她做足了心理建设，也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苏素锦又害怕地牙齿打颤。
她不知所措，两只手只能背抓着光滑的门板。
耳边，是顾觉昭恶意地，带着沙哑的，又掺杂着略高热气的声音。
“我的感冒要是传染给夫人了，可不要怪罪我。毕竟，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