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猎物,多管闲事者,杀!”
断水评估了一下眼前的局势,他在罗网时间远比玄翦更久,清楚玄翦与鬼谷纵横的恩怨,觉得玄翦必不会容他二人活着离开,六剑奴已无出手的必要,便陪笑道:“不知玄翦大人在此,多有冒犯。既如此,在下这就带小孩子们离开,不打扰大人尽兴。”
“滚!”
断水再拜,便带着三个少年剑奴离开。魍魉还有些好奇地回头张望着:毕竟玄翦在罗网是个传说级的人物,他们这些罗网小辈灌了一耳朵关于他的故事,他有点想再偷窥一下玄翦到底有多厉害。
“不想死,就不要回头!”断水喝道,“没看到真刚乱神是怎么死的吗?在那一位眼里,可没什么敌我之分!”
魍魉识趣地闭了口,跟上其他三人,加快脚步离开了。
在看到玄翦出现的瞬间,盖聂心头不由得涌起了久违的绝望感:上次在河东一番折腾之后,只怕玄翦对自己的恨意,又更上了一层楼……而这次,自己内伤沉重、握剑的右手筋断骨碎,可真是全无招架之力了!
自己死便死罢……可是小庄呢?小庄怎么办?
玄翦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你……很好!”
很好?盖聂在缺氧的昏眩中模模糊糊地想:他在说什么?
“把你上次对我用的那一招,再使一遍!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啊?盖聂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句。他忽然想起鬼女无意中说过的话:我师父其实很单纯,他对剑以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玄翦现在神志并不完全清楚,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庄……是不是,自己还能再拖延一下?
虽然拖延之后能怎么样,他暂时也想不清楚。但是……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卫庄:趁玄翦现在还没注意到他,至少,先把人引开。至于后续……谁都好,请来个人救救他吧!
瞳剑术要以内力驱动,他现在连轻微的呼吸都会牵动内伤、剧痛难忍,更不要说催动内力了,得想个别的法子……
“你……先放开我。”盖聂艰难开口,一说话,血就从喉间涌了上来,逸出嘴唇。
玄翦依言放开了手,以他现在有限的神志判断,这个伤得很重的小鬼逃不出他的手心。
盖聂现在根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只能仰倒在地勉强睁眼看着玄翦,强逼自己的脑子继续运转,信口开河道:“需要……有河……”
玄翦的眉头皱了起来:“河?”
哦,说起来……上一次他击倒自己,确实是在黄河边上。所以他的意思是……那种怪异的剑术,发动的条件是……水?
咸阳城附近倒是有条渭水河,不过……看这个小鬼爬都爬不起来、说句话都要吐三口血的模样,他能活到渭水之畔么?
所以,是就这样拎着他去找河呢,还是直接一剑结果了他呢?
思索良久之后,玄翦还是把只能勉强维持一丝意识的盖聂拎了起来,抬头看看太阳辨认了一下方向,就往渭水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他并没有走出多远,一个微颤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师父!”
玄翦停下脚步,慢慢地回过了身。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盖聂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挣扎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鬼女身后,卫庄已经是倚树而坐的状态,虽然还没有意识,但嘴唇已恢复了几许血色、不再像刚才那样呈现出诡异的乌青,顿时心神大定,神经一松,便放心地昏死过去了。
感觉到手里的人一沉,玄翦也没有费心去判断人到底是昏了还是死了,直接随手丢在了一边。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新出现的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上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感觉与自己很像的鬼面人:“你在叫我?”
“是,”鬼女哽咽着,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师父!你是我的师父!”
玄翦费力地辨认着她的脸,慢慢地说:“你叫我师父,但我却不认得你。”
“嗯……”鬼女压抑着心中的酸楚道,“师父……忘记了很多事。”
“是吗?我……好像确实忘了很多事……”玄翦扶住了自己的头,感觉又是一阵眩晕,此时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上次被盖聂打倒时他发出的诡异一招,再就是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起来埋了……那之前,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为什么……
碎片式的画面一瞬瞬从他眼前飞速流过,他的双眸深处开始渗出浓浓的恨意:“是……我想起来了!”
玄翦黑剑出鞘,就要向人事不省的盖聂身上斩落,但鬼女飞身上前以铃剑架住了他的黑剑。
玄翦盯视着鬼女:“你自称是我的徒弟,却要保护我的仇人!”
“抱歉,师父,”鬼女声音中充满歉意,但目光却是坚定毫不退缩的,“这两个人,是我爹留下的遗产,我……不能随便让别人动!”
“……遗产?”这个表述让玄翦感到很诡异,他沉默了片刻,再次重复,“让开!”
“师父恨他们?”
玄翦目光一厉,手上的力量骤然加大:“阻我报仇,杀我性命,我不该恨?”
鬼女叹息一声:“但师父恨错了人。”
玄翦露出几分困惑:“为何如此说?”
“他们当年之所以会出现在魏家庄,是出于他人的指使和利用。”鬼女尽量简短地解释,“师父,您还记得瓮城一战吗?就如当时披甲门典庆只知您杀了他的恩师,却不知背后另有真凶!”
“瓮城……魏庸!”玄翦喃喃地重复道,“披甲门……典庆……我记起来了,这个人,杀死了我的纤纤……”他的声音益发激烈起来,“魏庸……对,我杀了……不对……”他再次按住了额头,“我杀了他,还是没有?我……”
“卫庄!”鬼女突然提高了声音,“带你师哥走!”
玄翦恍然意识到自己受了愚弄,他的目光移向一边盖聂刚才昏倒的位置,果不其然,人已经不在那里了。他狂怒地猛挥一剑把鬼女逼退一步,又挥出一道浓黑的剑气向着卫庄远去的背影追赶过去,但卫庄方才主要是中毒,伤势其实并不重,鬼女一颗清疏丹下去,他便已无甚大碍,所以玄翦这一剑被他利落地避开。玄翦还想去追,但鬼女已再次拦住了他:“师父,我说过了,魏家庄阻止您报仇、设计他们杀死了您的真凶,另有其人!”
“是谁?”玄翦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