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只巨兽的影子,蠢蠢欲动的埋伏在人们的四周,月光静静的照着别院,秃了的枫树枝丫细细的映着朦朦的月亮,远天几颗寒星,在四周的静谧下显得更为冷清,一股幽香不知什么风将它吹了进来,刚躺下不久的傅简眼神倏地锋利起来。
他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眯,就着窗台处暗淡的夜灯,竟让他瞧见门框处伸进一把刀,刀面泛着冷冷的青光。
他手伸进枕头,紧握住压在枕下的武器,静待不速之客的来临。
隔着道门的梁珠正蹑手蹑脚的用刀将门框内的木栓慢慢移开,心里却不由暗骂这房子的结构真是落伍。
如果用的是钥匙门,以她的开锁的技能,分分钟就能搞定了,犯不着累的她费这么大工夫!
待她气喘如牛时,门栓终于解开,她松了口气,缓缓推门而入,只觉一股热浪袭面而来。
她下意识的寻找热源所在。
屋子不算黑,窗前有盏小油灯点亮着四周,屋内显得朦胧,朦胧得几乎看不清的角落。
这屋子同她离开时倒是没什么大的改变,主要的色调还是清冷珠灰。只是多了几件桃花心木西式家具,墙上疏疏落落挂着几张名人书画。
还有便是那股经久不散药香味,她草草的巡视了一圈,视线很快的落在木床的左侧,那里还摆着一盆炭盆,正是热源所在。
乖乖,这种天气,现在就要烧炭了?这么畏寒....
她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随即往床塌那处走去。
幽香越来越靠近,隔着层白色蚊帐,一抹娇小的人影立在他面前,他半眯着眼,静静的等候她的下一步动作。
如果她敢再靠前一步,无论是谁,他枕下的刀都会毫不犹豫的朝她刺去。
梁珠正伸手想要撩起蚊帐看看,窗外突如其来的一声鸟却叫吓了她一跳。
“哎哟我去!”她喊了句,随即又立刻捂住嘴,生怕吵醒了床中人。
傅简握刀的手蓦然怔了怔,这个声音是....是....
不就是...不就是那个污蔑跟他有一腿的梁珠吗!!!
自从在师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这段日子他越想越气,憋屈的很!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些天里居然还时不时的能梦见她这张不知羞耻的嘴脸!
而被咬牙切齿的这位当事人却一点也无自知,还在外头左顾右盼,拍着胸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这里真是太热了!
她深呼吸,再一次准备探手掠开蚊帐,头一次体会到古时候的采-花大盗此刻是什么感觉了,她就像是垂涎屋中少女美色的色狼,心中涌出一丝隐隐的悸动和莫名的刺-激。
只见她手刚探进去还未掠开薄纱,一只苍白的手突然钳住她的手腕,她吓的尖叫起来,床上的人似乎也被她吓着了,竟下意识的将她拉进了蚊帐里,同时一双冰凉的手覆上她的唇。
她跌倒少年腿上上,身子趴在他的腰间,她抬头,意外的撞进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颤抖。
傅简心跳的很快,他低眸,发觉少女的头顶香气扑鼻,身上散发着股幽香....
傅简不知道她这次又是为何突然跑进了别院,原本心里疑团重重,思虑尤甚,但与之璀璨动人的眼眸再次相遇时,心脏仿佛被什么人用手捏了一下,胸口传来密密麻麻的酸痛和悸动,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自己是病入膏肓了,连心脉都开始不对劲。
但偏偏...又为什么会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生出这般这般感受呢?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真的好痛.....
不明所以。
梁珠眨了眨眼,见傅简捧心,脑子里突然跳出个词———西施捧心。
如非那双似乎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个洞的眼神,甚至没有要改变姿势的阵仗,她或许还能再继续看他西施捧心的表演。
她有些坐不住了,迟来的女性矜持和娇羞,让她有些忸怩。
她轻声道:“你、你能先松开我吗....”她说完又忸怩了下,“这么突然,我还没做好准备...”
她是来干嘛的,自己心里门清。
他皮相好,两个人在一起论吃亏也绝对不是她,但毕竟两人时隔多日未见,一下子就来的这么激烈,她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承受不住。
她隔着傅简的手掌,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她的唇触碰到了他的掌心,他感觉心里滚烫一片。
这个念头窜进脑中,他吓得立马缩了回去,随即又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将梁珠甩开。
她没有一丝防备,竟就被这病秧子一把推到了床尾。
她此时震惊极了,只觉着心中一千只草泥马跑过,这算什么?
拉她上-床的人是他,将她推到一边又一脸嫌弃算怎么回事?
她竟还生出了被狗男人始乱终弃的可怜女子心境又算怎么回事?
她突然心有戚戚焉。
随即啧了一嘴,跪着叉腰,奶凶奶凶的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还有这一脸嫌弃的表情,瞧着就很想让人抓成大花脸。
说罢双手抱胸生闷气。
傅简刚想发作,但见她跪坐床尾,面若冰霜,两眼却泪盈盈的,他一时间心又更疼了,他捂着胸口,有些难以置信。
莫不是被这丫头下了什么蛊?
梁珠觑了一眼傅简,发现这厮正皱眉瞧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见他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毕竟做贼心虚,她又心中不安起来。
她故意别过脸隔着薄纱凝望窗外错缩身子的月亮,那月脚儿下有一缀不动的云,梁珠觉得像迎风流淌出的鼻涕。
她脑子里竟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傅简待心疼缓过一阵,再看她的这般做派,有些无语的闭上眼。
这到底是谁的错?明明是她夜闯他的房间,他这个受害者都还没质问她意欲何为,她怎么还先生上气了?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他很累,没空同她纠缠,只能率先开口。
看他一脸的防备和疏离,梁珠突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冷冰冰的。
听他开口说话,让她有种像是赤脚踏到冷水里去似的。
梁珠抿了抿唇。
“来看看你这个绯闻对象啊!”她像根被霜打的茄子,说话有点焉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