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第一场雪在2020年的第一天落了下来，铺在地上，窗边打开的玻璃窗口传来在小区楼下嬉笑玩闹的孩童笑声，迎着风雪，纯粹又干净。
一路从天津赶回来，路上就花费不少时间，到家后周九良又等着山有景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结婚证，所以他俩签了离婚协议后时间就不早了，如果这时候出发去民政局的话等到了人家民政局也该下班了，所以俩人也没着急出门，就想着等着人家下午上班了再去。
吵架吵了一个月，今天难得的俩人没冷着，没吵架，还怪悠闲的待了一会儿。
周九良坐在客厅的飘窗上听着楼下小孩儿呜啊呜啊拉火车的声音跑远，抬手把手上夹着的烟递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
“今年的雪真多。”
“多吗？没觉得。北京今年也没下几场吧。”山有景手里拿着个苹果走过去坐在周九良的对面探头去看楼下的雪，“苹果挺甜，哪儿买的？”张嘴咬一口手上的苹果，嘎吱嘎吱，又甜又脆，汁多美味。
“小区门口超市买的，打折就多买了些。”周九良见山有景坐过来忙把手里的烟摁在了小几上放着的烟灰缸里，之后把搭在一边儿的腿抬上来盘腿坐在飘窗上对着窗户把嘴里那口烟吐了出去，“少吃点儿吧。”
“怎么？吃苹果也胖？我最近又胖了吗？！”山有景瞪着眼呆了一呆，之后呆着脸面无表情的对着周九良连咬了三口苹果，塞的腮帮子圆圆的，说话也含糊不清了，“肿么了？不样次？”
“让吃，买了就是让你吃的。”周九良看她一口一口塞的热闹，不由的笑道，“只是你吃多了水果还怎么吃饭，上次抱你感觉你轻了好多，你现在有一百斤么？”
“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别说那些带颜色的话。”山有景翻个白眼，数着指头帮他回忆，“这不吃你散伙饭吃的么，芹菜汁、青瓜汁、苦瓜汁，清炒油麦菜、清炒圆生菜、清炒空心菜，吃这个能胖就有鬼了。”
周九良看她这样没忍住又笑了出来，“纯绿色无污染无添加，多健康。”
山有景切一句再翻一个白眼，“是健康，还减肥呢，这玩意儿吃一顿减三斤。”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茶饭不思，所以瘦了呢。”周九良道，“我一直担心呢，怕你伤心不吃饭。”
山有景对着苹果来一大口，龇牙一乐，“你脸还没那么大。”
“那就好。”周九良拍拍胸脯，还挺高兴，“哎，不错不错，终于有人说我脸小了。”
山有景，“……”
周九良说着又笑，“挺好，挺好。”
山有景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了他的笑点，就事论事的问他道，“好啥？好省钱？”
“省不省钱不重要。”周九良听她这样说又习惯性的解释，“我不是舍不得给你花钱。”
“这我知道，婚前你都舍得卖了你老家一百二十平的房去买我十八线的小破房，更别提婚后了。”山有景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苹果，直接剥开周九良这个小人心径幼稚鬼的小心思，“我知道你是在讽刺我，说我给你戴了绿帽。”
周九良，“……”
山有景无所谓的耸耸肩，“绿帽宴就绿帽宴吧，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吃。”
周九良，“……”
“哎，你二百多万买处十八线的小破房亏了吧，你说你家乡不在保定，学艺不在保定，上班更不在保定，站在要处保定的房也不值，咱那协议重新商量商量行不行？”山有景提一句这绿帽宴也没抓着不放，而是看着他的神情歪着脑袋偷偷瞄了一眼客厅茶几上放着离婚协议，试图以真理引诱…咳！打动他，“一百二换九十八不合算，不如我给你折现吧，你说呢？”
“折现……也不是不能，看你诚意吧。”周九良道，“你能折我多少？”
“三百万。”山有景一听房子的事儿有门，忙把手里的苹果扔小几上去拉周九良放在小几上的左手，“三百万，你要同意咱明天就去银行。”
“三百万？不少，买到手没半年就挣大几十万，怪不得人们都倒腾房呢。”周九良对着山有景冒光的眼啧啧两声，问她，“你那房卖的时候也就二百万出头吧？二百万，除去店里交的近百万的违约金，剩下的那些钱刨去你那三个月的房租水电人工再刨去你保定分店花的钱就不剩了吧？那这三百万，你哪儿来的？”
山有景拉着周九良的左手不放，“我不少你钱不就行了，你就说成不成？”
周九良迫于山有景满怀期待的眼神，无奈点头，“成倒是成，就是……”
山有景道，“就是什么？你说，你说出来我就办得到。”
“就是，这钱嘛～”周九良伸出右手在山有景眼前捻一捻，“得加。”
山有景闻言立马道，“加！你说多少就多少。”
“爽快！行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周九良说罢对着山有景张开手，“五百万，一手交钱，一手签字，一别两宽，合生欢喜。”
“你怎么不叫我我去死呢！”山有景原还美滋滋的等着自己的房归到自己名下呢，周九良这话一出她就知道这人是在耍她了。
她气个半死当即就把他的手撇了回去，“你杀了我得了。”
“可不敢，杀.人偿命，为你，不值。”
“你！行！行！算你行！你厉害！”山有景让周九良撅个半死，气哄哄地站起来往客厅去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就没有了呦～”周九良对着山有景又逗一句，气的她抓起沙发上放着的一个球形公鸡仔就扔了过来，直愣愣的，都带起了风。
“好家伙，这一下要打我脸上我都得毁了容。”周九良眼疾手快出手如电的一把挥开那个砸过来的公仔把它扫到客厅挂着摄像头的位置，之后心有余悸的揉揉脸，感叹道，“你这悍妇，亏得离了婚，要不我这一辈子可怎么过吧。”
“我还怕你气死我呢。呸！就你这模样正对了那话——破相等于整容，你得先谢谢我。”山有景说这话的时候瞅了一眼那个被公仔的摄像头，这一瞅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看到那上边吊着的金镯更生气了。
“呸呸呸呸呸呸呸！小心眼儿的臭男人！呸！”
山有景叉腰呸呸呸的起劲，周九良也就跟着抬头看了看客厅摄像头下边吊着的那个金镯子，他这一看就又想起来那上边刻着的‘芳华有景，陈遇蘅’几个字。
山有景又在这儿呸呸个没完，他心一下就疼了。
他给买的五金她一次都没戴过，别的男人送她的破镯子她倒是稀罕！
深夜共处、一同出差、新店开张、一起共事。
周九良一想到自己媳妇儿身旁有一位比自己了解，甚至是比自己还了解自家媳妇儿的男人就委屈，就难受，就堵得慌，堵的他都不想说话，沉默的坐在了那里，老半晌才动了动屁股，回头刚要说话就见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她将双手交握着抵在额头，虔诚的对着那份协议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有些纳闷，问她，“怎么了？”不是哭了吧？刚那话是不是太……
“没干嘛，我为我们不满三个月的婚姻默哀。”山有景及时开口切断了周九良的脑补，“人死了还过百天呢，我们啥也没有。”
周九良，“……”是他想多了，这丫头可不是一般的心脏，常人的“头脑”。
山有景还说呢，“领证三月啥也落着，还得一二婚的名头。”
周九良点点头，跟着附和，“也是，多少有些遗憾。”
山有景就随口一说，不想这人大男人家家的事儿还挺多，难不成他还在乎贞操？
山有景斜眼往周九良下半身溜一圈，“怎么？你遗憾？”
周九良忽略山有景泛黄的眼睛，抬手指了指她平坦的小腹，“遗憾没个孩子。”
山有景，“……”
不足三月的婚姻，俩人一共搞了没几次，除了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是发射行礼之外他俩还都做了措施，她能有孩子就有鬼了。
不过也是挺遗憾的，一场婚姻都没留下点儿什么。
“哎，谁说不是呢。”山有景深叹一句，张嘴刚要说话，“哕……”
周九良，“”
山有景拍拍胸口忍着胃里突然翻上来的恶心感表示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哕…呕…”
周九良，“……”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吐怎么着，一会儿吐你一鞋信不信！”山有景干呕两声，胃里实在是不舒服，可等她缓过劲儿来看周九良瞪着眼还在看着自己更不舒服了，“你看什么。”
“我看你好看。”倒杯水递给山有景。
山有景顺顺自己的胸口，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喝口水，把那股冲上来的恶心劲儿压下去，“我用你说！我不知道我好看？！呕……”
周九良见山有景把水喝完忙把水杯接过来给她重新倒了一杯，嘴里还随口说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来得及想的话，“哎，你不是走了吧。”
山有景吨吨吨吨的灌杯水刚把嘴里那股子泛酸的恶心味压下去就听到周九良这屁话。
她道，“我有你大爷，措施做的好好的，我要怀了也不可能是你的！”
周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