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革命之火》上，我看到过！”
侯天锡打断了杨蕴仪的话，自豪地说道。
杨蕴仪笑道：“是啊，这些话我咋能想得出来呢，我也是从军长那里听来并记下的。而《革命之火》的很多篇章，都是军长口述，其他人整理的。很多的篇章，用的都是军长的原话。”
本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丫头，今日对着这么多人的面侃侃而谈，杨蕴仪没有表露出多少的扭捏和拘谨来。
一来是成为革命军女兵营长后，杨蕴仪感觉自己从此就与众不同了，油然的生出了一种高傲思想；二来，接受了姬国卿那么长时间的洗脑，杨蕴仪的思想已经完全不同于当代普通姑娘，在姬国卿眼中已经跟后世的女孩差不了多少了，敢于走上台面；其三，自从被侯天锡不断责难后，从此激发出了杨蕴仪的说话灵感，只觉得面对侯天锡时，想说的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个爱提问的“好学生”侯天锡，竟然在“女先生”杨蕴仪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子！
或许，楼台上这么多的男子，侯天锡不是最年轻的，也不是最帅的，但侯天锡是唯一一个见到杨蕴仪双眼中能透出别样光芒的人。
这样的光芒或许其他人看不出来，作为少女的杨蕴仪，又几次跟侯天锡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她自然洞察出了一丝特别出来了。
自从侯天锡开始提问以来，在杨蕴仪的思想中，这个楼台上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的世界，还有什么样的话说不出来？
——
北京城，睿亲王府。
“可恶，实在是可恶，可恶之极！”
多尔衮将一大叠《革命之火》摔在地上，面色铁青道：“这个姬国卿一定要除掉，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你们说，我大清还有谁能代我出征，去将革命贼一网打尽？”
济尔哈朗、索尼、阿济格、多铎、范文程、冯铨、李建泰等七个朝廷重臣齐聚睿亲王府，时下的朝廷几乎不设在皇城之内的太和殿，而设立在睿亲王府。
众臣上朝到太和殿只是点个卯，跟小皇帝福临见个面，退朝之后几个重臣基本上都要到睿亲王府正式讨论国家大事。
大清的福临只不过挂了个皇帝的名，多尔衮却拥有着皇帝的实权。
“让我去，”阿济格等多尔衮话音一落，便应承道：“革命贼不过占着地利优势，能成什么气候。我大清天兵到处，定教革命贼灰飞烟灭！”
“还是让我去吧，”多铎在一旁争抢道：“我刚从江南回来，较为熟悉战事。革命贼既然能将肃亲王堵在四川，足见实力不弱。大清天兵部署于陕西，当稳扎稳打，做好跟革命贼长期对峙之打算。不然，很难将革命贼真正剿除干净。”
“豫亲王所言甚是！”
范文程躬身道：“革命贼能有今日，主要是闯贼一只虎父子和袁宗第等率兵投靠所致。
“后来，贺珍也率兵投靠革命贼后，革命贼实力才真正大增，已成当今天下不容小觑之势力。
“要想剿除革命贼，非一两年之功，当做长期备战。
“时下，革命贼进入四川，肃亲王已逾四个月没有消息，看来革命贼已将四川围得水泄不通。
“肃亲王入川，虽是孤军深入，但革命贼想要短时间战胜肃亲王也是痴心妄想。
“去岁，革命贼夺取整个宁夏，阿拉善盟蒙古部族投靠革命贼，革命贼实力又增强不小，想要剿除革命军，又多一年之功。
“如果等到革命贼战胜肃亲王，掌控了四川，到那时革命贼便有了跟大清分庭抗礼的资本。届时，除非革命贼出现重大变故，否则很难将之挫败或剿除。
“去岁，奴才便建议朝廷速速派兵到陕西对革命贼用兵，朝廷迟迟未动，致使革命贼逐步做大。
“如果今春再不跟革命贼交战，以后就莫想将之剿除了！”
“危言耸听、简直是危言耸听！”阿济格斥责范文程道：“革命贼四下里滋扰，至今不敢进犯陕西，看来他们对大清颇为忌惮。
“朝廷时下用兵重心在伪明朝廷，革命贼偏居西北一隅，钱粮匮乏、人口稀少，他们能成什么大事？
“既然十五弟也想派兵跟革命贼交手，那么就由十五弟率兵坐镇陕西，我率兵先到鄂尔多斯，会同额琳沁，直接从宁夏入手，直捣革命贼腹地天水。
“届时，十五弟可以从陇县、华亭、庄浪进入陇右，咱们兄弟二人两下里这么一夹击，革命贼定然溃不成军。
“革命贼时下用兵重心在四川，四川有肃亲王对其牵制，伪明官府、献贼余孽等都不一定帮着革命贼，说不定革命贼会惨败于四川。
“不管革命贼在四川战事如何，只要咱们在宁夏、陇右一带把革命贼打残了，他们兵败四川是迟早的事。”
“我赞同英亲王之言，”范文程道：“革命贼此时被肃亲王缠住，很难脱身，正是我大清对其用兵夹击之时，错失良机，悔之晚矣！”
多尔衮听了胞兄阿济格和胞弟多铎之言，以及又听了范文程之言后，在厅堂上走来走去，实在难以下决断。
这些日子来，多尔衮不是不想从陕西或者宁夏对革命军动手，实在是力不从心。
姬国卿这贼小子说得很对，大清入关以来，越来越倚重汉军绿营兵。
真正的八旗兵，在入关之后逐渐失去了当年的锐气，被边缘化了。
这不是说八旗兵的战斗力下降了很多，而是八旗兵数量实在是太少，铺展开来的话，一个省只能分配四五千人。
在此之前，八旗兵入关劫掠时，端的是锐不可当，所到之处望风披靡。
经过这几年对南朝伪明的用兵，多尔衮感悟出了一个道理。
之前的锐不可当，主要是崇祯朝的凝聚力太低，并且还有李自成、张献忠两大阵营对崇祯朝进行牵制，崇祯真是灭了东边火又冒了西边烟，顾此失彼，故而显得南人懦弱不堪一击。
此时，李自成已死，张献忠的大西也已经消亡，南人的凝聚力反而提升了起来。
跟明朝作对的闯贼阵营，七成的将士投靠于南朝伪明旗下。
就连老子都归顺朝廷的郑一官，他的儿子郑森说什么都不肯归顺朝廷，在福建沿海一带活动频繁，大有率兵抗击大清之势。
史可法固守扬州一城，与胞弟多铎大战数日。多铎久攻不下，恼羞成怒，最终破城攻入扬州后，将怒气全部发泄于扬州百姓身上，致使扬州百万之众，几近灭绝。
弘光伪明朝廷投降后，大清发布剃发令，柔弱的江南人奋起抗争，在候峒曾、黄淳耀等人带领下，在嘉定（江南嘉定，著名的嘉定三屠就发生在这里）一带率领百姓抗清。
候峒曾、黄淳耀本是一介书生，却在抗清战争中不屈不挠，战败一次，收拾停当继续跟清军打，如此再三，直至战死，嘉定百姓也被汉军绿营兵将领李成栋屠戮殆尽。
这些年，屈服于大清威势而投降大清的人很多，可不屈不挠奋起反抗大清的更多。
很多的组织和团体，都没有经过南朝伪明朝廷的授意，而是自发性的。
可以说，当初迫不及待的推行剃发令，多铎在扬州的屠城，李成栋在嘉定等地的灭绝人类式打法，已经让南人对大清深恶痛绝。
他们就算是死，也要与清军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