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一看，竟是苏林。
只见苏林正倚在墙上，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似的看着他们，直到秦野朝他喊了一声之后，他才缓慢地向他们走过来。
“真是好久不见。”苏林笑着说道，“凌司长……和秦副司长。”
凌修在看见苏林的那一刹那开始便已经将自己那副向来冷淡的模样给重新套回了身上，所以此时此刻的凌修便又是微抬着下巴，眼中满是淡漠。他说道：“是你？”
“怎么？我为什么觉得你们好像不太欢迎我。”苏林的语气中盛着可惜。
但是凌修和秦野二人知道他正在虚伪地瞎扯淡。
明明他们是俎上之鱼，悬在头上的刀却偏偏还不落下来，就是要看着他们努力挣扎的模样。
凌修说：“你想多了。”
“凌司长，什么时候回到这里来的？”苏林折起左臂，将自己的右肘垫在上面，而右食指又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自己的下巴上，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也没有多久。”凌修简短地答道。
“噢……”苏林微扬起头，“那你们也不休息一下，就这么着急地出来了？”
秦野有些不耐烦：“怎么就不能着急地跑出来了？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老胳膊老腿，随便动弹一下就跟生锈的机器一样四分五裂？”
苏林无声地笑了笑，狭长的眼中闪烁着光芒，“秦副司长，看来这段日子里，你还是老样子。”
秦野：“我能有什么老样子？以前在你手下做事的时候，我不也这样？我越狱，你派重型光艇来追击我们的时候，我也是这样。”
秦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夹枪带棒，但是苏林也已经习惯了，倒是干干地笑了几声。
“咱们也这么久都没见了，站在这里聊天有什么意思？这里不是有很多酒馆吗？咱们就不能坐着聊聊吗？”秦野说。
苏林摆了摆手，“这倒不用，也没必要，我也没有那么闲。我也就只是来看看你们。”
凌修：“你知道我们在这里，怎么不直接把我们给带回去？”
苏林摇着手，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因为我现在手无寸铁，没有办法把你们给带走。”
“所以你就是先过来确认一遍我们的位置是不是你显示屏上的一样是么？”秦野在苏林就快要走过的时候，半探出头，吊儿郎当地对他说。
“被你猜中了。”苏林偏过头，伸出手来在秦野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像是在为他拍掉并不存在的灰尘，“享受这最后一晚吧。”
*
“亲爱的，你的联络器没有开启吗？”秦野等苏林走之后问道。
凌修回：“开了。”
“苏林可真是个戏精。”秦野一胳膊勾在了凌修的肩膀上，似亲密无间的好兄弟，“那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不如了他的意，那不就是对这个夜晚的浪费么？”
凌修往旁边拉开了一点距离，谨慎地问：“你想做什么？”
秦野：“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反正不是爱。”
凌修：“…………”
“走吧，我想你应该是搬到这里之后，都没有怎么认真地逛过这里。”
秦野的左手掌拢在凌修的脑袋侧边，揉了几下。
“什么时候搬过来这边的？”秦野问。
“父母去世后没多久。”凌修说，“你不知道？”
秦野对凌修的一举一动自然是门儿清，这样的问法只不过是在无厘头地随便找个话题罢了。
他说道：“我当然知道了。”
凌修看了他一眼：“那你还要问？”
“谈恋爱不就是说废话吗？”秦野顺其自然地接话。
夜晚的气温渐低，现如今已是要穿风衣的季节。
只见凌修身上套着一件墨绿色长风衣，里面依旧是穿着千年不变的白色衬衫，衣摆被平整地塞入熨烫妥帖的裤腰之中。
徐徐夜风吹来，倒是将他吹得很温柔。
秦野有那么短短一瞬的失神。
而后他说道：“头发变长了。”
原本凌修正盯着苏林离开的方向想事情，但被秦野这么一句话给弄得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捋了捋自己的额前头发，又一转眼，他看向秦野说道：“你不也是？”
秦野满不正经地回：“你说，如果我要是把头发给修剪一下，我应该弄个什么发型比较好？”
凌修一抬眼，浓黑的眼睫堆叠起了三层眼皮。
他看着秦野脸上也有少许倦意，周身上下的狠厉之气都被自己给收敛起来。
估计是凌修看的时间有些长，导致秦野都开声催促：“问你话呢？”
“以前那样。”
凌修说完后，语气一顿，又补充道：“以前那样就很好。”
秦野笑嘻嘻地将大手探过来往他头顶上一揉，再顺着往下牵过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明天苏林会做什么，你能猜到吗？”
“下达逮捕令，将我们一并带回，再过几天，至高法庭上受审。”
“……我怎么觉得这个流程那么熟悉？”
“因为这是当初逮捕你的程序。”
秦野做作地摆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
凌修没理睬，继续说道：“苏林的行为逻辑有些奇怪。”
“奇怪？”
两人已经走到了拱桥上，顺着两侧的过道放眼远看，河面上皱皱巴巴的人影与灯火。
而当他们往下俯视一看，便又是两个肩并着肩的影子。
“苏林今晚并没有任何理由来找我们。”严肃时的凌修眉宇间格外冰冷，哪怕是在下一秒钟他便要举枪杀人，在情绪上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突兀。
秦野也收起想要调戏一下男朋友的念头，学着他的模样，一字一眼地回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话音刚落，两人纷纷偏过头对视了两秒。
秦野轻叹一声，“苏林以前对我看不顺眼，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是不屑一顾。现在要是说，他特地大老远地跑过来这里，就为了看我们一眼，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你说的不错。”
微风吹来，吹动了凌修敞开的风衣，最上方的衣领处稍稍翻卷起来，但很快就被秦野给抹平了。
凌修说：“刚才苏林出现的时候，我在想，那会不会是裴恒假扮的？但是裴恒现在已经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必要了，毕竟他想要的信息，在兰苍的时候，通过提取我的大脑记忆，全部拿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