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蒲乐瞪圆了眼睛。
“真的。”凌修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了,你没觉得我们说话的方式都跟别人不一样么?”秦野抽出几张纸递给蒲乐,让他将眼角处未干的眼泪给擦干净。
“那……那这是不是说明我就不用死了?”蒲乐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凌修说:“应该不用。”
“也是,”蒲乐又有点失落,“毕竟你们任职于事故司,凡事都要按规矩来。”
“看你的造化了。”秦野说道,“先去走走流程,再去控制中心。”
蒲乐两腿又再次瘫软:“还是要去控制中心吗?”
“对。”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能救救我……”
“好了,跟着我们,说不定就能救你。”凌修说。
蒲乐听见凌修这话,便将信将疑地跟着他们去了监控室。
去监控室也不过就是众多流程中的一环,确认了蒲乐驾驶光艇的飞行轨迹之后,还要再让蒲乐输入他的个人信息,比如身高、血型、瞳孔颜色等等。
填完信息之后,三人走出事故司大楼。
蒲乐说道:“没想到我第一次壮起胆子想要体验一把飞翔的感觉,就直接被抓到了现行。”
秦野问:“兰苍是不允许你驾驶光艇么?”
“与其说是不允许我驾驶光艇,倒不如说是像我这种人不被允许驾驶光艇。”蒲乐无奈地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秦野追问。
“你应该能看出来吧?我跟那些兰苍人都不一样。你们不是还去过山谷吗,那里的人兰苍中心的人都不一样,这很明显。”
“所以,你是说跟你同样生活在山谷里的人都不能驾驶光艇?”
“嗯。”
“于是你就被列为非法驾驶光艇者?”
“看来你们俩还真就是饭馆里的外来人啊。”蒲乐说道。
“是的。”
“现在总可以相信我们并不会让你去死了吧?”
“……可以了。”
蒲乐慢小半步跟在凌修和秦野身后,但后来在秦野的一句“跟上”之后,便干脆跟了过去。
*
光艇的门向上打开。
“进来。”秦野对蒲乐说。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蒲乐站在原地,一时间不敢往前走。
“控制中心。”
“你们刚才不是才说不会让我去死吗?”
“所以这才要随便地走个流程,要不然我跟他都会暴露。”秦野说道。
蒲乐心一横:“算了,如果我真的要死,那也是我的命。命运本来就是无法改变的。”
说完便踏上了凌修的光艇。
凌修先进入光艇,直接坐在了驾驶席上,而秦野则让蒲乐坐在副驾驶上,自己坐在了另外的单人沙发里。
蒲乐刚坐下,就忍不住开始悄悄打量起里面的设备与装潢。
只见里面的摆设虽然简单,但仔细一看又能发现相当考究——
最前面的驾驶席被真皮紧紧包裹着,显示屏上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使用,或是有人专门去细心打理,每一块屏幕上都没有落下一粒尘埃。
秦野坐着的单人沙发后面便是一块被遮挡住了的区域。
那应该是休息区了,里面似乎有卧室、淋浴间、还有厨房等等。
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从树林中发现的那架废弃光艇中也没有这些设施,但是听别人说,普通光艇都是有这些东西的。
蒲乐有点兴奋。
因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进入足够完备的光艇之中。
他对正挺直着脊背,有条不紊地调控着光艇的凌修说:“是不是所有的光艇都像这个样子啊?”
“应该是。”
蒲乐有些纳闷,什么叫做“应该是”?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你的光艇就是那种一般水平的?”
凌修说:“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去定制的,自然不太清楚什么才算一般水平。
“哦……这样……”蒲乐说。
“你对光艇很感兴趣?”秦野问。
“……嗯。”蒲乐点了个头,但又摇摇头,“也不算。我感兴趣的并不是光艇,而是那种可以自由操控某样东西,然后展翅翱翔的感觉。”
秦野想到当时在山谷的饭馆中第二次见到蒲乐时,他那胸前的名牌旁刻的那对翅膀。
他说:“怪不得,你还在你的牌子上刻了翅膀。”
蒲乐有点惊喜:“哇,你这都能发现?”
“嗯……发现了。”
“我刚才也说了,我特别想自己能够拥有一件东西,自己操控着它,自由自在。”蒲乐的声音逐渐变大,并且有些激动,“但是我从小就没有。有时候闲下来,我就趴在厨房的窗框上,看着从头顶飞过的一架架光艇,想着真羡慕他们啊……为什么他们可以驾驶着光艇,然而我不能呢?”
“我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大人,所以他们可以,我不可以。”蒲乐讲到一半,有些羞涩地看了看凌修,又回头看了一下秦野,“不好意思,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多?”
“洗耳恭听。”凌修驾驶的光艇十分稳当,等光艇飞入光管之后,他便稍稍松开了手,让光艇自由地在光艇中行驶。
蒲乐得到应允之后继续说:“反正当时我就觉得自己应该是全世界最喜欢羡慕别人的小孩吧,为什么我这么羡慕别人呢?后来我就问妈妈,既然你说大人都能拥有一架光艇,那为什么我们家没有,爸爸跟妈妈没有呢?
“他们当时跟我说什么来着?哦,对,妈妈就跟我说,这是因为我们家很穷,买不起光艇。而且,光艇作为一种交通工具,如果我家住在东边,上班地点在西边,这才需要用到光艇。其它时候都根本用不着。当时我觉得妈妈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我就开始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着反正我只是想要拥有一件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这样东西并不一定要是光艇,所以我也不用对光艇太过执着。
“后来我就发现,好像我是注定没有资格拥有只属于我的东西一样……这似乎从我还在妈妈的肚子里便已经注定好了的。我很想去兰苍的中心看一看,但妈妈说我们没有资格。可我很想很想,所以有一次便自己悄悄地溜了出去。
“我爸爸妈妈对这件事也很敏感,立马就将我拖回家,打了一顿……对,还不是骂,而是直接打了我一顿。那种感觉,就、就……特别委屈,特别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