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放下碗筷,往外坐了坐,将裤管往上抽开——
他的小腿处正被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缠绕着。
“没事吧?”凌修赶忙凑过去看伤势,“我刚才一不小心就踢到了,想着要伸一下腿。没想到你受伤了。”
裴恒忍痛说:“不打紧不打紧,我脸上又没写着‘我受伤了’这四个字,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受了什么伤?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凌修问道。
“我爸爸想要烧水,结果刚把水壶拿下来,把手断了,热水就直接浇了下来。”裴琳说道,“烧伤的地方还是前几天他被东西剐蹭了一下,还破了皮。”
“听起来真疼。”
“唉,真是‘祸不单行’。”
……
吃完饭后,凌修便跟两人告别。
*
他重新戴上黑色口罩跟鸭舌帽,快速地穿过街道。
双手塞进口袋里,这才摸到了秦野的钱包。
他推开一家便利店,从里面买了个加热好的饭团跟豆浆,又去药店买了新的退烧贴。
由于穿戴问题,凌修基本上都是一路埋着头走的。
他刚拎着东西走上楼梯的时候,便撞到了一个人。
凌修脱口而出:“不好意思。”接着就想接着往上走。
“道歉太没诚意了吧?”
秦野那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使得凌修刚迈上台阶的脚不由得又收了回来。
凌修转过身,看见秦野同样戴着帽子和口罩,双手插兜,自下而上地看着自己。
“秦野?”
“是我。”
秦野走上去,接过凌修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去哪了?”
“给你买饭跟药了。”
确实如此,凌修他有物证。
“你买了几份?你吃过了吗?”秦野应该还没恢复好,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我吃过了。”
“你吃了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在裴恒的诊所吃了饭,所以凌修答道:“跟你一样的。”
“那是什么?”
“饭团跟豆浆……”
“晚上喝豆浆?真够罕见的。”
凌修笑道:“还行吧。”
秦野走到了房门前,说:“司长,开门。”
凌修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转动几下,把门往里一推。
就在这一推的过程中,秦野紧跟在凌修身后,双手还拿着东西,但用自己的身体将凌修压在了门板前。
“怎么了?”凌修都还没来得及打开灯。
“司长,我刚起床的时候感觉都还没那么明显,现在站着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晕。”秦野就差没在脸上写下“我现在好虚弱,你快哄哄我”这几个大字了。
“那我先开灯。”凌修刚想去摁下开光,但又被秦野更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司长,我没温度计,你帮我个忙好不好?”秦野的声音都软了下来。
凌修:“…………”
“帮我看看额头温度是不是又升高了。”
是不是生病的人都比较会撒娇???
凌修觉得自己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要去研究一下病号的心理特征。
他拿出手,想贴上秦野的额头,但又被秦野一个偏头给躲开了。
“不是要试温度么?”凌修不解地问。
“你刚才出去外面了,外面风大,有点冷,你手也会变冰,这样会突显得我温度更高。”
“那怎么办?”
“司长,你能不能先把你的帽子给摘下来?”秦野提议道。
凌修知道了。
他把秦野的帽子取下来,又把自己的给摘掉,抬手将秦野的后脖颈往前一压,脚尖往上一踮。
两人额头相贴。
秦野可没让凌修一直垫着脚,当他往上靠的时候他就立马主动地低下身子去配合。
这就变成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
“司长,你看看,我还烧不烧。”
凌修虽然一时间被他这个举动弄得神思有点乱,但还是静下心来感受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没那么烧了,你把退烧贴给撕了?”
“嗯。”
“还是有一点点烫,我又给你买了一个新的,等会儿贴上去吧。”
秦野依旧贴在他的脸上,说道:“司长,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忘了。”
“你是不是出去了很久?”秦野盯着凌修。
但由于距离过近,凌修没办法聚焦,所以只好别开眼:“也没有很久。”
“我一醒来就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跑回去上班了。”
“没有。”
“那你也不会这么做?”
“不会。”
是不是病号的安全感都比较缺乏?
凌修认为这个问题也很有必要研究一下。
“那就好,”秦野低声笑道,“我有点累了,你先拿着这些东西。”
凌修只好接过手上的东西。
当他以为秦野应该就会起开的时候,没想到秦野反而离得更近了,现在局面就变成两人隔着口罩在黑暗中相互触碰着。
“秦野,你不累吗?”凌修问道。
“不累,我睡了一整天。”
凌修站在那里,感觉到秦野在他自己的脖颈处抽动了两下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呼吸有些不顺畅。
“秦野,先吃饭吧。”
“司长,谢谢你。”
凌修有些疑惑。
“我发现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怎么郑重地感谢过你。比如说之前我认为你只是爱护你的名声,但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抛下我,你完全可以把我带回亚特。”
凌修觉得秦野正戴着口罩往他的耳边跟脸颊中间移去,有点痒。
“非常感谢你陪我到现在,生了病还给我买药。”
秦野这份突如其来的郑重杀得凌修的心理防线莫名其妙地全盘崩溃。
凌修想了想,因为一时词穷,所以只能僵硬地说了声“不用谢”。
接着秦野说:“虽然你是我前男友,可我现在有点想吻你。”
无比安静的狭小空间内只有两人开始慢慢交缠的呼吸声,时重时轻,就像是屋内的含氧量骤然间下跌一般。
凌修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只听秦野有点惋惜:“但我生病了,不能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