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南瑾言说下辈子，御凤音竟然心中一动，若是下辈子还能与这人在一起……
“行了，起来忙了那么长时间，你不饿？”南瑾言已经在桌前坐下了，看着一桌子的膳食，啧了一声，“也就你在这里，我这里才会这么丰盛。”
“这是朕特意让御膳房做的一些口味清淡的菜，最适合怀孕的人吃了。”御凤音亲自给南瑾言布菜，“阿言来尝尝。”
不得不说御膳房的人伺候宫中历代君侍，已经伺候出了心得，这专门用来给孕夫吃的饭菜一点都不会让人想吐，南瑾言这还是自从知道怀孕之后头一次吃这么香，“这不错。”
能让一向挑剔的南瑾言说一句不错，只能说明这是真的不错，御凤音又给他夹了菜，“若是喜欢，朕便专门拨两个御厨给你，宫中虽然君侍不是太多，可到底还有旁人，若是让人在你膳食中动了手脚可是不好了。”
南瑾言眯起了眼睛，“外界本来对我就多有议论，你如今这么做，是想我活得时间太长了？”
御凤音一噎，“阿言你这么说会让朕觉得自己很没用。”
“只是事实罢了。”南瑾言哼了一声，傲娇得很，“就这样吧，如今宫里都是我自己的人，这小混蛋只是这会儿太折腾，过了这段时间就行了，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
御凤音叹气，“孩子要是知道你真的叫它，那才是要伤心。”
“呕——”南瑾言正想接话，刚一张嘴就又是一阵反胃，他掩面，却把刚吃进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都给吐了出来。
“阿言。”御凤音惊得扔了玉箸，赶紧过来扶他，一边在他后背上抚着，“怎么会这么严重？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南瑾言直吐得腹中再没东西出来了，方才感觉好受些，漱了口，这会儿再看桌上的膳食，倒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他靠在御凤音的身上，“不知道，就是难受，你让我休息一会儿。”
御凤音丝毫都不敢动，可南瑾言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现在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若是时间长了，可怎么是好。
她拧眉想着，突然灵光一闪，看着南瑾言难受的神情也有些心疼，“若是不想吃了，便再去躺一会儿可好？”
南瑾言微微睁眼，他这会儿是真的经不住任何折腾了，便略微点了点头，“床上冷得很。”
“朕陪着你。”御凤音将他打横抱起，抱着那人上了床，亲眼看着他睡下，才慢慢松了手。
“陛下？”黎青看着御凤音小心翼翼的，有些疑惑，便叫了一声。
“嘘——”御凤音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朕出去一会儿，你们好生服侍，一会儿贵君若是醒了，便跟他说朕去御书房，一会儿就回来。”
如今是新年，早朝停了，自然没有奏折，黎青不知御凤音是何意，不过还是应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南瑾言重要。
御凤音一路飞奔到御书房，按照之前看太上皇进地宫的记忆，打开了密道，进了地宫。
她记得太上皇说过，只有南瑾言生下带有凤都血脉的孩子，预言便不会应验，但是南瑾言初有孕便这般难受，莫不是那男仙的力量在阻止？
地宫里还是那些壁画，只是御凤音总觉得这壁画和之前了尘大师所解毒的有些出入。
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点过那些壁画，却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滴在了壁画上。
御凤音赶紧去擦，却见血滴被壁画吸收了，随即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足够撕心裂肺——
“当赤凤再度翱翔九天，便是我复仇之日！”
她的大脑嗡了一下，随即不省人事——
天地初生，万物迷朦，一女自天地之中诞生，天生地养，寿数齐天。
这是御凤音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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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郡大旱，愿天可怜见，降下甘霖，贱民愿将小儿为祭，服侍龙王……”
南江畔，一群女人正跪在祭桌前，口中念念有词，而面前的供桌上，竟是一襁褓婴儿。
而与此同时，远在圣山的女子似有所感，她睁开了眼睛，下一息，消失在原地。
再回到南江，女人们已经撤去了供桌，为首的女人怀抱着婴儿，站在江畔，身后是得了消息赶过来的孩子的亲生父亲，被一群人拦住，才生了孩子没出月子便下地，她们不可能让他扰乱了祭祀。
那女人嘴唇嗡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待停下动作之后，她高高举起了婴儿。
婴儿瞬间被湍急的江水吞噬，此时，女子出现在江上。
她踏水而来，于水中救起了毫发无损的婴儿。
江水更加湍急了，女人们惊悚地看着这一幕，女子单手抱着婴儿，一手轻轻挥出，原本汹涌的江水立刻平静。
下一瞬，女人消失了，连同婴儿。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祭祀失败了的时候，天空之中突然传来隆隆雷声，三月未见一滴雨的青云郡，终于迎来了一场救命甘霖。
女子一息之间便从南江之中回到圣山，怀中的婴儿一点不怕人，还冲她笑。
她注视着怀中的婴儿，为了他甚至不惜与江中龙王动手，而后更是用自己的力量给青云郡下了一场雨。
她朱唇轻启，声音渺远，“天生的帝王命么……”
她随即便笑了，她是与天地同寿的灵女，自有自己的意识之时便是在圣山，接受人间帝王供奉，以此换取她的庇佑，她如今倒是头一次对一个东西有了好奇心。
虽然她知道，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中，出现一个拥有帝王命的男人意味着什么，可她仍想看看，想看看这孩子能走多远。
伸出修长玉指在婴儿额上一点，赤凤纹印隐于其中，“既是南江相遇，便以南江为名……”
女子叫凌云，这是她第一次拥有名字，还是在南江长大后，给她取的。
“姐姐名凌云，是真的能凌云而上，纵横九江的。”才十六的男孩儿笑着，来到凌云面前。
女子微微动容，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保持这么多年的好奇心，只有这个男孩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留下来，拥有帝王之命的男孩儿。
那是她们之间最快活的日子。
圣山之中第一次有了人气，女人对这个一声一声唤她姐姐的小人儿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若是一直就这样下去，也算是将帝王命拘在山中，于天下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女人也曾这么想过。
但她忘了，自己便是天地共生的，对于天命之类，实在需要心存敬畏。
就在她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竟教给了男孩儿阴阳五行之术，男孩儿二十岁那日，他已长大了，站在下山的路前，轻声开口，“姐姐，山下是什么样的？”
山下……
她惊出了一身汗，可她却舍不得阻止。
眼睁睁地看着男孩儿下了山，她知道，她们之间总有一天要因为这个天地秩序而反目成仇。
她亲手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敌人。
……
御凤音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什么都没看到。
醒来时她躺在祭坛中间，惊出了一身汗。
画面中的南江与凌云，可不就是南瑾言与她吗！
想起太上皇曾告诉她的，男仙与女仙的故事，御凤音心中就忍不住生起一阵悲凉。
所以，梦中看到的，便是当初她们的故事吗？那么她与南瑾言呢？是那两个人的延续，还是代替？
代替她们继续相爱相杀？
御凤音能感受到，女仙是喜欢上了他的。
但是后来呢？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记载成后世这个样子，甚至动不动便要以天地大道为引的？
御凤音的心已乱了，倏地，她想到了南瑾言。
南瑾言不是什么替代品，她更不是凌云，她与南瑾言会很幸福，南瑾言腹中还怀着她的孩儿！
意识到这一点的御凤音几乎是夺门而出，她要见到南瑾言，要立刻见到他！
当她气喘吁吁回到钟粹宫，迎着黎青一行人疑惑的神色，她回到内侍。
那人的眉头皱起，想来是睡得不安生，她轻轻凑过去，慢慢伸手抚平了男人眉间的褶皱。
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南瑾言的眉宇逐渐舒展开来。
御凤音脱了鞋子上床，将他搂进怀里，即便是在熟睡之中，那人的手也是微微护着肚子的。
看来他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的。御凤音松了口气，她的手慢慢附上了南瑾言的手，渐渐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南瑾言是她的，谁都夺不走。
而南瑾言却睡得不甚安生，他又回到了那个祭坛，凌云很高兴，她走过来，想要摸摸他的肚子。
虽然这人顶着一张和御凤音一模一样的脸，但南瑾言知道，她不是御凤音，便躲开了她的手。
凌云挠了挠头，请他坐下，“你和她好好的。”
南瑾言诧异于凌云这一次的态度，他心内更加疑惑。
可是问出来，那人却神秘一笑，只让他养好身体，别的便再不愿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