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在周围打闹，天真无邪的笑容挂在脸上。柏萝站在雷的对面，足足愣了好几秒：“……艾玛有说什么吗？”“没有，我和她说完以后，她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我的房间。”雷轻轻闭了双眼，道。
柏萝有时候很讨厌自己这一点，总是容易沉默。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或许现在再劝说雷一起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就算是她也知道，雷一旦决定了某样事，就一定不会反悔。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个人坚持了六年。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入四肢，柏萝郁闷的情绪没有地方撒，很想大哭一场借此来舒缓自己的情绪，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行。如果自己在这里就倒下了，一定就没有办法带着大家出去了。
雷没有等柏萝回神，他的话更像一种通知，不断敲打柏萝的心脏，告诉她，他已经放弃了。
“那么，就是这样。”雷浅淡垂眸，转身离去了。
柏萝瘫坐在座位上，此刻脑袋里乱糟糟的。但是心底又莫名涌上可笑的情绪——反正他们两个都一样放弃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诺曼，她该怎么办啊？
柏萝死死地咬着唇，不断地思索应对方式。
第十一个生日，她依旧是在孤儿院度过的。
美味的蛋糕被端上桌，妈妈面容和蔼，声音温柔：“柏萝，十一岁生日快乐。”
“柏萝——十一岁生日快乐。”孩子们都在笑着，不谱世事的天真，用稚嫩的嗓音祝贺柏萝，她身边围了几个孩子，是菲尔他们。
她扫了一圈，发现艾玛和雷待在角落里，没有
上前。
吉尔达和冬坐在她两侧，他们将蜡烛点燃，然后吉尔达对柏萝轻声开口：“柏萝，许个愿望吧。”
柏萝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诺曼温柔的笑颜，偶尔白切黑的小恶魔性子，对孩子们的耐心，和那一晚送给他的星星手链。
——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请让诺曼还活着吧。柏萝闭着眼睛十指交叠，心中酸涩。
然后她吹灭了蜡烛。
孩子们的欢呼声很吵闹，他们拉着柏萝，催促着她切蛋糕。柏萝勉强笑笑，揉了揉几个孩子的头，站起身来拿着蛋糕刀，缓慢地切了下去。
她自己拿了两份，其余的全都分给别人了。
“柏萝为什么要拿两份？”妈妈走过来询问她，眼底是隐隐的翻涌。
柏萝抬起白净的小脸，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妈妈，我想给诺曼一份。”
话毕，她便转身上楼。
他的床铺早就被收拾掉了，只剩下冰冷的木板，月光清冷地撒进来，没有一丝生气。柏萝把蛋糕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垂眸盯着它盯了很久。
她开始哼起歌来，这是以前诺曼教给她的。因为小时候的自己很怕黑，也怕鬼，有一次晚上上厕所之后分不清房间了，误闯进雷和诺曼他们的屋子里，不小心吵醒了诺曼。可他并没有生气，反而下床握住她的手，和她说不要害怕。
他教给柏萝一首歌，说是祝福歌，只要唱起这首歌谣，什么也近不了她的身。
柏萝现在同样想把这首歌送给诺曼，哼着哼着，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的涌出。
雷靠在门口，眼底是意味不明的阴霾，他看着柏萝，微微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沉默着看柏萝发泄完情绪，抹干眼泪，然后一口一口吃起蛋糕。
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
柏萝开始避着雷和艾玛了。
即使偶尔考了满分与他们并肩，柏萝也大都多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然后下台的时候连忙回到座位上，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又或是认真听讲记下笔记。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两个了。一想到诺曼的嘱托，和艾玛他们想放弃的念头，她就不断在两者之中挣扎，没法挣脱。说不怪他们肯定是虚伪的，诺曼为了他们能够顺利脱出而死，但他们却都想着放弃，又如何让柏萝像平日里一样对待他们呢。
好在吉尔达和冬，他们一向坚定。
不过他们两个有些奇怪，面对她总是会不自觉的看看艾玛，又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看起来对柏萝有话要讲，可每次询问起来，吉尔达总是慌张的摆手，一个劲儿的说没事。
这哪像没事啊。柏萝疑惑。
很多时候雷都在树下看书，艾玛也沉默寡言起来，柏萝能看见他们的时间很少，几天下来的交流越来越少，关系好像也回到了以前柏萝望而不及的程度。
“柏萝——！”菲尔突然跑过来，他眼底带着焦急，跑过来的时候差点摔跤。
柏萝连忙接住他，蹲下身子来熟练地帮他拍了拍衣服，又理正了他的衣领，温声道：“怎么啦，我们的小天才？”“冬和雷打打打打起来了！！”菲尔抓着柏萝的手，指着走廊的窗户外面，“就在一楼大厅！”
“妈妈呢？”柏萝蹙着眉，这并不像雷会干出来的事情，而且按道理来说，妈妈应该回去阻止啊。
菲尔大概是真的急坏了，连忙拽着柏萝往下楼走：“妈妈突然找不到人了！！你快点先去看看吧！”
柏萝被他拖下楼，发现情况好像真的挺凝重的。周围的孩子们被吉尔达和艾玛安抚着，大家都不敢上前一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双目赤红的冬，以及冷漠至极的雷。
雷的衣领被扯开了，扣子掉了一颗，外面的毛背心有一端被扯掉了，看样子应该是冬干的。
孩子们都没见过他们打架，一时间害怕的哭泣声不断响起，柏萝站在楼梯口呆了一下，终于知道菲尔为什么这么焦急了。
自然有人注意到她，几个女孩子像找到救星一样一边哭一边拉着她。柏萝安抚了一下，顺手抱起一个哭的最厉害的小女孩。然后走到冬面前，递给他一个疑惑的询问眼神。
“……。”冬执拗地别过头，紧紧地抿着唇，小声嘀咕了什么，柏萝听清楚了，他说，雷居然准备放弃，真是无可药救。
“那也不该是你打人的理由啊，你还想被妈妈盯上吗？”柏萝无奈，拍拍冬的肩膀，低下音量，“她应该在做今天的汇报，现在收手还不会被发现。”“……我知道了。”冬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剐了一眼雷，转身离开了。
柏萝放下小女孩，让吉尔达带着孩子们去睡觉。艾玛好像有话对她说，但是柏萝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去拉雷的袖子。
他这一次很听话，被她拉着出去了。
柏萝转过身来看着一直沉默的雷，气不打一出来：“冬本来就是个急性子，雷，你到底说了什么啊？眼下这种时候，你还和他发起冲突，要不是今天凑巧妈妈去汇报，可能你和冬就要被盯上……”“不避着我了？”雷淡淡地打断柏萝，双手插兜。
“什，什么？”柏萝一愣。
雷抬头，眼睛同她对视，语气平淡：“我说，你不避着我和艾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