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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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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陈刘氏正抱着她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拘谨地坐在床畔。想是自昨夜便不曾合眼,无神的双目中隐隐可见血丝。

    听了颜清岚斩钉截铁的问话,她眼中瞬时盈了泪,“我怎会害他?自他入了狱我想尽法子救他,为了保他一命我能求的人都求了……”

    她也不过三十出头,好容易为陈家留了后。原以为此后便相夫教子,安稳度日,却不想夫君竟被下了狱,还命丧狱中。

    “求人,求的何人?”颜清岚早已取下帷帽,樱唇轻启吐出几字,却给人无形的威压。

    陈刘氏目光扫过厢房中人,又迅速收回,“我一妇道人家,虽不懂得什么事理,却也…不能害了曾帮过我的人啊……”

    她清楚记得陈景鸿入狱前夜交代的“若我情况不好,你便暗中去寻方忠谨,他会助你。切记勿让他人知晓,否则我就得死在狱中。”

    楚黎晔仍戴着那面具,走上前去将目光停在那孩子衣袖上,“这花纹可是陈夫人亲手绣的?”

    陈刘氏警惕地望着带着镂金面具的墨衣公子,将孩子搂到怀里护着,忽听了这句如家常话般的问话,顿时愣住。

    许是那孩子被搂得紧了,不安地挣动几下,陈刘氏才回过神来,机械地点头。

    迎着颜清岚询问的目光,楚黎晔继续道:“陈夫人绣工卓绝,难怪陈大人喜爱您绣的帕子,到死仍贴身收着。”

    话音刚落,陈刘氏忍了许久的泪水便绝了堤,楚黎晔却无半分怜香惜玉,接着道:“那帕子上绣的是一对鸳鸯,想来二位夫妻感情甚笃。”

    此后房中无人言语,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直到陈刘氏止了眼泪,望着孩子衣袖上的绣纹,哽咽问道:“他是如何去的?”

    “服毒自尽,那毒便藏在一青瓷瓶中。”楚黎晔似是算准了她会来这么一问,随即答道。

    “不,不会的,不可能!”陈刘氏忽然哭喊道,那青瓷药瓶似乎就在她手中,正要放入包裹。

    “为何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害了他?”沉默了许久的颜清岚骤然开口问道。

    方才看了陈刘氏无助痛哭的模样,颜清岚总觉得羡慕,羡慕她能痛快地哭出来,而自己走到绝路之时,只能忍了泪,强辟出路来。

    “不,不,那瓶中是老爷用了几年的良药,怎么可能是毒药?”

    “那青瓷瓶中的药是你送的?”楚黎晔凭着那方帕子猜到陈刘氏与陈景鸿的死有些关系,便想把那些线索逐个抛出来试探一二,却不想那瓷瓶竟出自陈刘氏之手。

    “前日,你可是去了雅芳斋,隔了一个时辰又见了一丫鬟?”颜清岚想起前日倾陵阁中传的消息,说是方夫人去雅芳斋见了人,一个时辰后,跟着方夫人的丫鬟又于小巷收了包袱食盒回了府。

    当时并未在意,只当是小丫鬟说了亲或是家中人来探望,私下送些东西,别人家务事她也自是管不着。

    陈刘氏似是想到了什么,抓住孩子的衣袖,却仍是沉入了记忆的深渊。

    前日一早,陈刘氏握着方家的回信在房中踌躇许久,终是悄悄离府去了雅芳斋。

    方忠谨夫人孙秀茗早早点了些糕点在雅间等着她。

    “弟妹,陈贤弟的事,我家老爷正在想法子。我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托我做狱卒的远亲帮你捎去些物件,也替我家老爷传个话儿,让你宽心。”孙秀茗轻拍陈刘氏的手背,安抚道。

    别了孙秀茗,陈刘氏便赶回府上,亲手做了自家老爷平日爱吃的饭菜,又替他备了用惯的碗筷。换洗衣物挑挑捡捡择了最好的,平日用的药自然也用青瓷瓶装了。

    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官夫人亲自背了包袱,提了食盒,转到偏僻小巷里把东西交给陪孙秀茗去雅芳斋的侍女。

    交代妥当后,陈刘氏似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追上那侍女。掏出一方锦帕放在食盒中碗筷边儿上,方才放心离去。

    只是满怀关切为夫君备的药竟成了毒药。

    “你去见了方夫人,又托她替你送些东西给陈景鸿。”颜清岚久未听到陈刘氏答话,便索性替她说了。

    原本楚黎晔也派人人去看查方府动静,却发现有人已守在那处,不管那些守着的人是皇帝派的还是倾陵阁的人,都是为看着方忠谨的,楚黎晔自然没必要再派人去。若是被另一拨人撞破,反而徒增麻烦。

    此时可断定,那些人是倾陵阁中的。

    猜出事情的七八分真相后,楚黎晔带着几分遗憾道:“你无意害你夫君,可惜信错了人,那瓶中药,甚至连那饭菜都被下了毒。”

    那瓷瓶中药是陈刘氏送去防着旧疾的,方忠谨无法确定陈景鸿会不会喝药,也无从知晓他几时用药。相比之下那饭菜被当即吃了的可能性最大,在饭菜中下毒,也自然稳妥。

    陈景鸿吃了饭菜中毒身亡,应是想吃些瓷瓶中的药缓解一二,却不想瓶中仍为毒药。那药瓶也因此成了他畏罪自杀的证据。

    陈刘氏松开手中衣袖,缓缓起身拉着孩子跪下:“我家老爷死的冤,我陈家上下几十口人更冤,求二位公子相助。”

    “我们此番来是请你相助,如今证据不足,无法定了方忠谨的罪,除非,你能证明方忠谨与陈大人近日确有往来。”楚黎晔扶起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说道。

    “那日方夫人送来封信,许是为了让我信她,附了块她在闺中时常戴的玉佩,上有她的名字。”陈刘氏思索了片刻“我家老爷前些年暗中开了间小钱庄,偶尔去存放些卷宗,不知可有用处?”

    “明日我遣人去钱庄取那些卷宗,只是在下还需陈夫人直接前往大理寺鸣冤。”楚黎晔不自觉地看了那孩子一眼,有些犹豫道。

    若是败了,那孩子便没了母亲,从此天大地大,只一人寂寥,一如楚黎晔当年。

    “好,我答应你们,只是若是我随我家老爷去了,还望二位照顾好我的孩儿。”陈刘氏抚摸身旁幼子的脸颊,坚定道。

    已然待了许久,楚黎晔便同颜清岚离去,夜半无人,踏在青石小路上,甚至隐约可闻脚步声。

    “王爷,在大理寺安插了人手?”颜清岚轻声开口,虽是如此问了,却也知晓,极有可能得不到答案。

    “嗯,夫人如何知晓?”楚黎晔故作惊讶道。

    “若无人手怎么连那帕子上绣的是鸳鸯都知晓。”颜清岚意外他竟然作答,虽然尽是废话。?

    “猜的,原来只知晓有块锦帕,近日见了夫人这块帕子,便想到了鸳鸯。”

    见颜清岚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楚黎晔又道:“夫人不信?都说女子最爱绣这鸳鸯送与心上人,这不难猜到,倒是夫人一早便猜到陈景鸿的死与那陈刘氏有关,着实不易。”

    “试探而已,王爷看不出?”颜清岚有模有样地学了楚黎晔故作惊讶的语气,反问道。

    不得不承认,楚黎晔总是能激起她早已隐去的少年意气。气恼也好,偶尔幼稚的“报复”也好,她都曾以为自燕云亡了后,她此生都不会再有那般感觉。

    “夫人可会觉得我让陈刘氏去大理寺鸣冤,过于残忍?”

    此举风险不是没有,即便是成了,陈刘氏也不能为陈景鸿洗刷冤屈,只会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夫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楚黎晔从前从不会考虑这些,只是,如今,总存了几分奢望:希望来日颜清岚认出自己时,仍能把他当作昔年少年郎。

    “想不到王爷竟还有些良心,我便没有,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便可。”

    颜清岚忽然想起数年前,她兴致勃勃得向自己捡来的“夫君”讲述自己如何射了鹿作饵从而猎了猛虎。

    本以为会听上几句恭维的好话,却只听得:“会否太过残忍?”

    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颜清岚放慢了脚步,“若一猛虎伤了人,王爷可会觉得猎杀了那虎窝中的幼虎残忍?”

    “不会。”楚黎晔也放慢了脚步,仍跟在她身后。

    此时大理寺中,周信知正同许盛一同翻找从陈府搜出的历年官盐往来卷宗,希望从中找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案前已然点了数只蜡烛,但看起卷宗仍较为吃力。

    “大人,这些卷宗既然放在了府上,必然是不怕人查的,不急于一时,大人还是早些歇息吧。”许盛看着眼睛离那卷宗越来越近,几乎贴在那纸上的

    周信知,无奈道。

    “无非图个心安罢了,如今这当口儿上,稍一疏忽怕就是数条命。”周信知将那蜡烛挪得离自己近了些,继续翻阅。

    “大人,这卷宗似是有些问题。”许盛又翻阅片刻轻声唤了周信知。

    “方才那本卷宗上的引根与这份卷宗上的引纸数竟完全相符”许盛给周信知指了两份卷宗上的盐引记录。

    周信知闻言起身去看那两本卷宗,原本的困倦之意顿消

    此夜,大理寺注定灯火长明。

    同样夜半未眠的还有安乐侯颜凌柏,他将那画放在案上,熄灭了最后一根蜡烛,便见纸上隐约现出些字迹:望珠玉坊一见。

    并未署名,只粗略画了倾陵阁标志,颜凌柏看过那字便抹去写就字迹的所有灵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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