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把天漠打到吐血?”
施光寒握着手机的手指顿时紧了紧。他脑中出现了画面。
他把这个“计划”悄然加入自己的待办清单里,感觉舒服多了。
他想起迟天漠那个要在他身上呕吐的瞬间,心里再次升腾起由衷的厌恶反胃。
“很遗憾,他只是吐了点酒。”他平静地回答迟天沛,“你消息真灵通,就是可信度差了点。”
确实是快,他现在还在回家的路上,不仅连远在千里之外的迟天沛都知道了,而且显然这事还经过了多次转述,变成了深加工。
“不知是谁告诉了我后妈,她气冲冲地给我打电话——她可能认为你是我的人,出了事应该来找我问责。”
施光寒沉吟不语。
杜淑卿有他的电话,如果真想找人算账,应该找直接责任人。给迟天沛打电话,倒真像他之前的顾虑——故意。
“……害我还不得不亲自去跟老头子解释。”迟天沛叹气。
“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天沛停了停,开始试探性地问,“你和天漠,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矛盾一次没打够,这次还接着打?”
“我也不知道。大概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每次一见就找我茬。”
“今晚是他故意找上你?”
“算起来也是我自找的。刚回完你的信息,正好看到他被人纠缠就好心过去解围。刚开始他态度还挺好,可聊不到几分钟就开始想捉弄我。”
迟天沛放下心来,轻笑:“都是我后妈宠坏的。他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总像个小孩子。”
“对,我也这么觉得。”施光寒的话始终说得平心静气,“但太闹腾的小孩总是容易让人厌烦。”
“我明白你的感受。”迟天沛的语气渐渐变为安抚,“我一直信得过你的为人,一定是他什么地方把你逼急了——”
“他喝多了要故意吐在我身上。”
“哦!”迟天沛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同时也开始感同身受起来,“那确实、确实是——我懂了,你,海姆利希,你做得对!”
施光寒用力叹了口气,让迟天沛听清他的无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但我以后会尽量避开他,希望你能理解。”
“当然!我理解!没问题你放心,我以后也会注意,不会让他再骚扰到你。”
施光寒放下电话,看到另一支手机的提示灯在闪烁不停。
他换了个蓝牙耳机:“喂?”
“亨利,我们遇到麻烦了!”乔纳森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一丝少见的紧促,“道林街!两辆车,六个人,有枪——”
施光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背景里大声吆喝的纷杂人声,紧接着是车窗玻璃被猛砸的声音,很快电话被挂断了。
他立即打开车载地图检索,很快确定下方位和路线,车胎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以刁钻的角度调转方向,拐进了临近的岔路口。
迟天漠缩在车后座上,惊恐地看着一前一后逼停他们的两辆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昏黄的街灯下,他们看起来像中美洲人,也有可能是波多黎各来的,他不能确定。总之尽管有高有矮,但每个都身形彪壮,面目凶悍。
这些人手里拿着棍棒,还有两个拿了枪。他们脸上露着流里流气的怪笑,走到他的车前。
乔纳森在车子停下来时就让他关上了后车厢的灯,但他们中的一个还是大喇喇地把脸压在车窗玻璃上,冲里面打量了一遍,然后站直身对同伴吹了声喜滋滋的口哨。
“……肥羊……”
迟天漠隐约听到了他们带着浓重口音但肆无忌惮的调笑交谈中蹦出了这个词。
他感到了比之前碰到那两个黑人时更深的绝望,但也不意外。一是他的车显而易见的不便宜,并且他们两个人,他还坐在后座。
他开始检查收集身上值钱的物品。尽管慌得全身都在哆嗦,但作为已有过一次被劫经验的人士,他还是很快认清了敌众我寡的局面,分清了主次。
在一开始发觉苗头不对的时候他就紧张地问了乔纳森:“是打劫吗?”
但那两分钟里乔纳森根本无暇答他,只一句话提醒他关灯,又飞快地打了个电话。
给施光寒打的。外面喧闹,车里安静,他听得清楚。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迟天漠怪叫。既责怪又奇怪。
“我不喜欢警察。”乔纳森简短地答,两眼盯着车外的人砸玻璃。
“what?!”迟天漠难以置信。所以打给施光寒比报警强?
“你想打可以打,老板。但这片区域不是警察经常活动的地方,等他们过来事情早完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以为可以傻等。”
大概是也开始严阵以待,这时候的乔纳森收起了嘻嘻哈哈,语调竟和施光寒一样冷酷起来,语速也变得像在战场上一样简洁而飞快。
拜上次的遇劫所赐,迟天漠的车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安全改造,现在的车窗玻璃全都换成了防弹的,对于普通袭击能支撑一段时间。
但是“哐哐”车窗玻璃被砸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扩散成巨响,其他还没动手的人在外面棍棒敲击在车身上耀武扬威,推拥使得车身也开始微微摇晃。
迟天漠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面,神经和胃部都紧缩成一团,无法控制地左张右望慌得六神无主,唯一可依靠的只有乔纳森。
但乔纳森安坐在座位上,并没有要开门出去投降的意思。
迟天漠随即就看他撩开西服后摆,露出了插在后腰枪套里的枪。
“你手边控制台下的储物柜里,老板。”
他抽出自己的枪,在接连不断的打砸声中同时丢给他这句话。
迟天漠不及细想,连忙依言打开他说的地方,伸手一摸,竟也摸到了把枪。
“你会用吧?”乔纳森扫了眼后视镜,确定他手里已经拿到了武器,“亨利说你去过靶场。”
“我……”迟天漠手里握着那把沉甸甸的家伙,突然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心跳剧烈得像在蹦极。
他去过靶场,但因为耳朵不舒服成绩也差,所以对这项“活动”并不热衷,也就去过那么两三次。
而自从他的枪上次被抢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摸过这玩意儿。
他哪知道在有保镖的情况下还得自己动手?——还是他保镖给他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