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地球一圈的李寂然，驾驭飞剑，带着老太飞回了猴人岛，岛上的猴人们此刻已经开始搭建草棚了，他们还用一根木头雕了一个图腾，竖立在草棚前的空地上。
李寂然艰难辨认良久，认出这图腾是一个拎着箱子的小人。并且这小人的比例极不协调，头大身子小，脑袋还是秃的。
李寂然黑着脸转身就走，走到岛的边缘，他用一个透明气泡裹住了自己与老太，缓缓下沉入水，直落到水底。
水底比李寂然离去时又多了不少生机，摇曳的水草在城市废墟内四处生长，有的已经长到了十多米高。
两人行走其间，仿佛走在绿色的森林里面，一群群五彩斑斓的游鱼，就仿佛是这森林里的小动物；八仙桌一般大的螃蟹，则是森林里的野猪。
嗯，至于那汽车一样大的黑鱼，显然是森林里的猛虎，它们呼啸追逐猎物，沿途搅起泥沙一片。有一只更是将李寂然也当成了捕食的目标，它恶狠狠地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一口咬了过来。
身后老太的惊呼声里，李寂然眼疾手快地往这黑鱼嘴里丢进去一物。嘭地一声闷响，黑鱼顿时被炸得一个翻身，它晕头转向地原地兜了一圈，连忙掉头就跑。
老太好奇，询问李寂然丢的是何物，李寂然嘿嘿一笑，告知她道：“就是一会爆炸的符，威力等同于二踢脚。”
两人说话间，却是到了桃树跟前，烁烁生辉的桃树，在幽暗的水底就像一颗粉红色的大电灯泡。而对面花萼淡绿的梅树，自然就是淡绿色的电灯泡。
年轻僧人依旧在梅树下的狗屋内端坐，他诵经不止，对李寂然的来去毫不在意，李寂然也懒得与这家伙打招呼，伸手推开酒馆的门，李寂然径直进了酒馆。
春兰、玲玉以及曾生，这会儿却不在酒馆里面，李寂然疑惑地穿过酒馆，从厨房后门进入梅花镇，方才看到三人坐在一棵梅树下，当然还是在打牌。
“你们为什么跑到了室外来打牌？”李寂然不解地上前询问。
春兰回李寂然一个白眼，曾生不好意思地装作没听见，玲玉最老实，她抬头回答李寂然：“我们用光了酒馆里的蜡烛……”
“五千根蜡烛！你们都用完了？”李寂然脱口惊呼，当初他知道灾后肯定没电，特意批了一大箱蜡烛的。
“全部用完了……”玲玉萌萌地点头，她对面的春兰不屑接口，“都怪你为了省钱，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不经烧。”
“我不想与你们说话。”李寂然捂着额头转身就走，走到镇子里的石桥上，他指着河两岸鳞次栉比的街巷，告知身后一直紧跟着自己的老太：“你待会随便挑一间空屋居住即可，里面家具被褥俱全。”
老太边听边点头，等李寂然说完，她又问李寂然道：“那我吃什么呢？”
李寂然闻言一愣，脱口欲言：“你用不着吃东西的，你其实也死了……”
但话到嘴边，李寂然还是说不出口，他微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放心吧，每月会有人为你送来粮油米面。”
这老太是个人精，李寂然稍纵即逝的犹豫，却是被她捕捉到了。她缓缓抬起头，紧盯着李寂然的眼睛，有些明悟：“我其实也死了，是吗？”
李寂然避开老太的目光，他望向桥下正在洗刷马桶的何家阿嬷，挥手打招呼：“阿嬷，变成鱼给这位新来的妹妹瞧一瞧，让她知晓做鬼也很快乐。”
“夭寿哦，你们总是戏弄我老人家。”何家阿嬷不理睬李寂然，她起身拎着马桶，颤巍巍沿河回家。
但方才走了几步，她突然哎呀一声，似乎崴了脚。她动作夸张地跌进了河里。在入水的瞬间，她身子一扭，灵活地变成了一尾肥鱼，欢快地在水底游来游去。
“瞧见没有？”李寂然回头对看呆了的老太说道，“人死了一样可以很快乐，只要磨去那一丝不甘的怨念。”
……
这世间有怨念的死人，实在是太多了，譬如大荒亡灵盆地里的一干亡灵，最近就过得非常不爽。
李寂然从地球传过来时，它们已经丢失了绝大多数的领土，向来以数量取胜的它们，第一次憋屈地被入侵者以数量压制。
十多亿人啊，远远超越了亡灵的骷髅海，加之在大炮机枪面前，骷髅海战术就是送菜。
所以现在的亡灵，只能蜷缩在盆地与外界联系的入口附近，它们堆积得愈发密集，从高空望下去，地面几乎一片雪白。
幸好这时，华夏人也大发善心地停止了进攻，让败退的亡灵得以喘口气。双方彼此以一条河流为界，休兵罢战。
而以上这些消息，自然是李寂然打听到的。顺带，他也把这几天自己围绕地球飞了一圈，所见所闻的情况告诉了华夏官方。
华夏官方颇为重视，他们很快召开了一个内部研讨会，并邀请李寂然参加。
研讨会上，一位戴眼镜的学者向李寂然再次确认：“神灵真的与人类撕破了脸吗？”
李寂然回答他：“东方的神灵含蓄，似乎没到那一步，西方的神灵却是□□裸地开始屠杀人类了。”
“您预测结果会怎样？”这位学者谦虚地向李寂然请教。
“结果……”李寂然苦笑，“神高高在上，人类虽然科技发达，但却还没有有效的屠神手段，结果不言自明，肯定是地球上的残存人类被杀得只剩下诸神规定的数目，然后神灵们才会住手，改为怀柔吧。”
“不，这是神灵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另一位秃顶学者突然插嘴，他不同意李寂然的推论。
“现代人不是古代手无寸铁、愚忠愚信的原始人类了，即便是神灵的忠实信徒，面对这种情形，也会愤而还手。”这秃顶学者站起身，激昂说道。
“如何还手？”李寂然皱眉思索，他反问这秃顶学者：“人类难道有屠神的手段吗？”
“有！”秃顶学者慨然应对：“今时今日，人类真能屠神的，只是这方法太过于悲壮。”
李寂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骇然指着这秃顶学者，颤抖着哑声问他：“同归于尽么？”
秃顶学者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我的家人朋友们都被神灵杀害，我又像猪一样被神灵圈养，且可以预见到自己的后代们全部会被神灵洗脑，我一定会毁灭这世界！让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因为再也没人信仰他们而陨落！一同陪葬！”
“这就是人类的屠神手段，悲壮而惨烈！”秃顶学者总结道。
会场里落针可闻，半晌，另一位外表文静的中年女子微微叹息，她开腔出声：“我心中原本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疑惑，现在却是解开了。”
“这个疑惑就是：地球的寿命长达近五十亿年，它的环境明显适合生命诞生，为何直到近万年前，才有人类文明出现？”
“况且每隔五千年就有共工降临，按照逻辑推演，亿万年前的共工第一次降临后，地球上应该很快就会有智慧种族。”
“以前我想不明白，刚才听了你们的讨论，却终于恍然大悟：不是人类之前没有出现过文明，而是每当人类前的文明发展到可以毁灭自身时，必然就会与他们的神灵同归于尽。”
“这是一个死循环，待下一个文明出现，新的神灵伴生，他们为了争夺灵气，还是会走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