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娘这一剑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她跳得比较高。
探出云层的巨大狮头，狰狞地一笑，忽地一下从云层中挥出一爪，拍苍蝇似的拍向张九娘。
尚隔着数百米，狮爪挟带的狂风就将张九娘的长发吹得猎猎飞舞，向后笔直拖成一线。地面的无数亭台楼阁，也被这股狂风摧毁，化成了漫天的砖瓦石块。
但高空中的张九娘，却仿佛丝毫不受这狂风影响，即便狂风将她的青布衣裙也撕裂了，露出了里面的月白对襟小褂。她依旧神情淡定地挥剑、收剑，然后笔直落下。
紧接着，巨大的狮爪就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它左右分裂成两片。铺天盖地的腥臭血液，瀑布一般从裂口处洒落。
并且这分裂的趋势顺着狮爪还在向上延伸，一条平直的血线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地快速连接至狮头位置。在狮头一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中，它从正中间将狮头一分为二。
但它的去势仍然未休，此刻浮云散开，巨大如小山的狮躯从云层后浮现，可见那条血线转瞬又延续到了狮躯的脊背肚腹。
痛嗷一声，这巨大的狮子立即跌落云端。且还没落地，它就整齐地分成了两片。
只不过城中众人尚未来得及欢呼，就见这两片狮子躯体落地后，马上诡异地翻滚向彼此，它们自动找到对方拼凑在一起，原地转了一个圈，又完好无损地恢复成巨狮的模样。
巨狮往天空一纵，复又跳上了云头。大约是终究吃了一亏，这次巨狮倒是不复之前的猖狂，它转身退到了远处，巡梭不前。
之前的长鼻怪，也谨慎地后退至巨狮旁边，显出身形，原来是一只同样大小的巨象。
……
“这家伙如同孙悟空，有砍头再生之术啊。”站在窗后的李寂然将巨狮的变化瞧得清楚，他不禁有些皱眉。
落回地面的张九娘，这会儿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出来。她抬眼发现巨狮又恢复如初，亦是一愣。
但很快，张九娘就变得神色如常，她沿着长街向缺了一半的城门方向走去。缓步走到城门口，她昂起头，声音平淡地对远方云端上的狮象二妖说道：“这一城之人我保了。”
狮象二妖对视一眼，狮妖大笑：“我有十万妖兵，你如何保得住这些凡人。”
张九娘点头，“你要纵容手下害城中人性命，我只有一人一剑，确实没辙。”
“但你们不是能够死而复生么？这就好办了……”张九娘微微一笑。
“你们或者你们的手下，如果害死了这城中一人，我就斩杀你们一次，给受害者抵命！”
狮象二妖闻言大怒，它们对着张九娘叫骂不休。
骂得累了，它俩又摇身一晃，变成两个兽首巨人，手持兵刃，跳下浮云，就来围攻张九娘。
它们身材巨大，变的人也高大无比，手中武器，把柄都粗逾成人腰肢。挥舞起来更是声势骇人，轰隆隆如同列车驶过，激起一片飞沙走石！
瘦小纤细的张九娘在它们面前，就像是一只欲阻拦大车的螳螂。
当然，张九娘刚刚斩杀了狮妖一次，它们也不敢真的小瞧张九娘。它们挥舞武器的架势虽然嚣张，其实暗地里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张九娘。
譬如此刻，慢慢逼近了的它们看见张九娘缓缓抽出长剑，就专注地凝神戒备起来。
可惜面对张九娘，它们的戒备根本毫无作用。眼前一花，一片璀璨夺目的光彩掠过，它们就丧失了意识。
……
城外狮驼岭的众妖，以及城中的众人，都被张九娘的这一剑夺了心神。
因为不同于上一剑的平淡朴实，这一剑仿佛孔雀开屏，又如同银河倒挂，更像是天地初分时霞光迸裂的那一刻……
待这如梦如幻的神奇一幕消失，狮象二妖亦彻底不见了。张九娘身前空空如也，她抱剑等了半晌，方见从原地的虚空之处，一点点凝聚出狮象二妖透明的躯体。
如此花了半个多时辰，狮象二妖才重新凝聚成型，它们面色虚弱苍白，体型也缩小了不少。它们站在张九娘跟前，身子微微颤抖，竟是靠着手中兵刃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您是何方大仙？”它们诚惶诚恐地低声询问张九娘。
“我就是一凡人。”张九娘摇头。
狮象二妖自是不信，它们脸露为难之色，默默用目光交流一阵，由象妖开口告诉张九娘：“大仙，我们其实不是真正的妖魔……”
“食人为乐？还不是真正的妖魔？”张九娘似笑非笑。
“确实不是！”象妖表情认真地解释，“我们实是文殊、普贤二位菩萨的坐骑，奉了佛祖的命令，前来狮驼岭考验东土大唐的取经人，这也是天庭的意思。”
“我们与大仙都是神道一脉的，大仙何不通融一二？”象妖与张九娘套近乎。
“考验那取经人，需要你们率妖食人？”张九娘语带嘲讽。
“不造出一人间地狱，如何能磨砺那取经人心性？！”暴脾气的狮妖，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它开口回应张九娘。语气里，隐隐有对张九娘迂腐的抱怨。
“就为了磨砺一人心性……”张九娘面色一沉，“竟要用百万人的性命做局？！”
她不可思议地追问：“那取经人一路走来，岂不是踏在累累白骨之上。他取到的经书，经文间的每一个字，岂不都是用鲜血写成？”
狮象二妖被张九娘问住，它们懦懦回答：“凡人贱如蝼蚁……”
后面的话，狮象二妖却是说不出来了，因为它们再次被张九娘斩杀。
面对二妖蠕动的尸块，张九娘一字一句地对它们说道：“滚吧！我不管你们是妖还是神，或者是佛，这阖城之人我保了，不再说第三遍。”
“若是不服，尽管来试。”张九娘说完，转身就走。她身后，重新凝聚成型的狮象二妖面色变幻不定。
待张九娘走远，那狮妖发声大喊：“你纵是大罗金仙，为了一干区区凡人，得罪佛祖与天庭，又是何必？”
张九娘却是懒得理它，依然寂寂地往前走。一路走到之前卖豆腐的巷子口，她清干净地上瓦砾，搬出豆腐，坐到了摊子后面。
李寂然见状，从口袋内掏出两文钱，赶紧买了一块豆腐。今天城里出了这许多事情，一会儿食物铁定涨价。